白马楼从来没有出现过用五块钱下注的人,毕竟光是入场费都得五千块,没人会做这种白白惹人取笑的事情。
然而五块之后又是五块,乐乐听天胡的话去押,随着骰盅在全叔的摇晃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全叔再度放下骰盅时,天胡小声对乐乐耳语。
“大。”
理所当然,五块钱又变成了十块钱。
这张桌旁边押注的人并不算多,因为传统摇骰子赌大小对于很多人来说早已失去新鲜感了,主动权也不在自己手里。
就这样经过了数轮以后,除开被乐乐揣进口袋里的那最初的五块钱,现在她手上已经有一千二百八十块了。
赌博的危害性不言而喻,这种来钱快带给人的感官刺激,大部分人都无法抵抗。
全叔在白马楼待了许多年,他见过许多运气好的人,但是像乐乐这样用五块钱赢到一千二百八十五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还是局限于无法空手套白狼直接大额翻倍的机制下,否则的话现在乐乐手里的钱应该会更多。
全叔看向乐乐所在的方向,准确地说是看向了她身边的天胡。
天胡是个长相很普通的人,嘴角的憨笑在全叔眼中看来,在这赌桌旁就是待宰的肥羊。
但他纵横江湖多年,更清楚人不可貌相。
他干枯消瘦的手掌再度拾起骰盅摇晃,这一次摇晃的时间要久了十几秒,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在望着天胡。
天胡与这摇骰子的大叔素未谋面,但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挑战的意味。
他收回视线,乐乐在等着他的指引。
两人以五块钱一直连胜至今的事迹也吸引了不少人过来,人们好像都在等着二人下注,以求跟着他们共同致富。
“这次押什么?”
乐乐偏头冲着天胡开口询问,她银灰色的短发引人注目,看上去非常蓬松,发尾微卷,有一种自然美感。
“大。”
“好。”
乐乐应了一声,正要把手上的一千二百八十块都放在押大的区域时,却被天胡制止了。
“您好,我想问您一下,按理来说大小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但是豹子的几率太低了,所以豹子应该不只能让本钱翻一倍吧。”
“豹子中了,除开留在这里的百分之十佣金,按比例分桌上其他人剩下的所有钱。”
全叔皱眉回答他,天胡笑着点了点头。
“我没来过这种地方,多问了一些问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天胡脸上带笑,转而对着乐乐轻声耳语。
“二百八十块押大。”
乐乐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就收手了,但她还是按照天胡的指示,将二百八十块全部放在了押大的区域。
乐乐押注以后,立刻有人跟着她一起押大,一摞摞红艳艳的钞票与她微薄零碎的二百八十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全叔掀开骰盅,里面三個骰子全是向上的一点。
是豹子。
乐乐输了。
这是她和天胡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输钱。
“哎呀,早知道押豹子了。”
天胡一脸颓废模样,看上去好像十分后悔,全叔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始终盯着他看,沧桑严肃的脸庞上表情却变得柔和了许多。
有意思,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家伙了。
接下来的几轮,天胡依旧全部押对,最后一轮是豹子,他让乐乐押了小,输了一千块,手里剩余一万五千块。
全叔在白马楼待了许多年,也见过不少能人异士,但是他从未见过天胡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能一路连胜。
而且天胡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每当他试图用豹子引出天胡的贪欲时,天胡总会故意输掉。
豹子是能赢很多钱的,而天胡选择了克制,毕竟他们押大押小一路连胜还能说成是运气好,要是连豹子都能押中,那就太令人瞩目了。
天胡这么年轻,还深藏不露,同时还能克制自己的贪欲,这在全叔看来全部都是优点。
男人看待男人,外貌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撤,不玩了。”
天胡对着身旁的乐乐搭话,临走时笑着朝全叔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全叔没有刻意难为他,已经很给他这个小辈面子了。
二楼靠窗处有成排的休息沙发,天胡走到窗边,看着密封的黑色窗帘,总觉得这地方不宜久留。
天胡有本事,但是他不傻。
乐乐的本钱没动过,几乎等同于空手套白狼拿到了现在的一万五千块,就算这地方需要一万块才能让他们脱身,那他们也赚了本钱的一千倍。
一万五千块想要变成十三万,对于押骰子一路连胜的天胡而言并非难事,但他清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钱他能拿到,但是不一定能守得住。
就在天胡观察着黑色的窗帘时,乐乐正用一种很奇特的眼光看着身旁的男生。
他的衣着打扮非常普通,就和青城街上偶尔匆匆走过的年轻男生没什么区别。
纵使乐乐最初是因为天胡送她烤鸭这件事才让天胡押注的,但是到了这一步,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件事并非单纯的运气成分那么简单。
“你好厉害。”
她对着天胡搭话,语气谈不上温柔,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运气好而已。”
天胡将此事归功于运气,他生来就天赋异禀,感知能力异于常人,但感知能力强是一回事,能精准判断出骰盅里的骰子经过剧烈摇晃会变成什么样是另一回事。
这得益于天胡小时候跟三个老头学到的本事,那时候他们还不算是老头,经常到他家里来找他爸天幺九一起打麻将。
那仨老头虽然打麻将玩不过他爸,但是屡败屡战,而且每次去他家都给他带些新鲜玩意。
天胡听音辨骰子的本事,就是那仨老头开发引导了他的天赋能力。
“如果你还不起那十三万,不能报警说他们放高利贷,给他们抓进去吗?”
“不能,青城水很深,而且对方有字据,我有嘴说不清楚。今天我拿不到十三万,明天只会变得更多,一天比一天多。”
“在花店打工帮忙送花发现赚的钱对于债务而言也是九牛一毛,所以才选择到这里来背水一战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花店打工帮忙送花?”
“我每次见到你,你身上的花香味都不太相同。如果你经常待在花店里,这些花香应该始终缠绕着你才对。”
“你真厉害。”
“你刚才说过了。”
天胡嘴角挂着笑容,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离开这里。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有离开白马楼的费用,但是之前就有人在乐天酒吧里寻找乐乐,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一旦他们找到了乐乐,肯定要索要那十三万的高利贷。
强龙不压地头蛇,从乐乐的口吻来看,报警也解决不了什么实质性问题,毕竟欠钱的人确实是她。
但是想要从这里赢走十三万,天胡能做到,但他觉得他们带不走。
事情好像陷入了僵局里。
“三楼和四楼是干什么的?”
天胡对着乐乐问道,乐乐左顾右盼,之后凑近了天胡的耳边,小声跟他讲述了三楼和四楼的内容,听得天胡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