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心头震动:“这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楚元山道:“番禺楚家损失惨重,所以一时付不出从楚家布行买货的银子。”
楚平不解:“寻常买货,不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既然我们已经卖了布,收了银子,他们沉不沉船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楚元山看着楚平,似乎在思忖能否将事情的全部都告诉自己这个长子嫡孙,他一心想要考科举入仕做官,故而家里生意的事知道的还不如他的弟弟楚阔多,原本楚元山想助自己的孙儿一路平步青云,让他们兄弟两个一个从商一个从政也挺好的。
可偏偏,楚平这么早就察觉了端倪,毕竟是楚家的人,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让他知道也好,人总得经历些风雨才能长成:“他们出海所带的丝绸,有八成是出自咱家。
故而每回的价银,都是出海回来之后,带回了银子,才能付给楚家的。
所以番禺楚家的来往进出账目极大。也不与旁处的铺子合账。
这一回沉船,我们杭州楚家一样损失惨重。”
楚平连忙道:“走私这事,既然有这么大的风险,那么就让爹娘趁着这次的事,可以与番禺楚家划清界限,楚家如今的银子够用的了,还是尽早抽身而出为妙。”
楚元山缓步回到桌案后的太师椅上坐下:“你父亲也是这么说的,他胆子小,番禺布行的事,他早就想金盆洗手,可是你母亲不许。
一则楚家牵涉已深,骤然收手,只怕那边猜忌。再则,此道收盈巨丰,你母亲舍不下这楚家的半壁江山。
况且,这银子我们不赚,后头一堆人追着要干,我们拿了这银子,开粥厂,养济院,总比他们拿了这银子去为非作歹得好。
三则,如今朝廷禁海的御令松弛,有许多大臣都在上书开放海禁,若是你能入朝为官,也可帮着推行此政,到时候番禺楚家也就不算是走私了。”
楚平道:“朝廷改了法度,的确改了法度之后的出海便是寻常的商船往来,可是那在朝廷法度更改之前的往来,依旧是走私,这是无从辩驳的。
我去番禺,我去说服娘,停了与番禺楚家的生意。”
楚元山拧眉道:“我说了,番禺楚家之事,并不会牵连到我们杭州楚家。
于我们而言,只是卖给楚家丝绸布料,而至于他们是用来走私,还是用来给自己家的人做衣裳,这个我们管不着。
若是番禺楚家的事败露出来,那么灭的也只是番禺楚家的九族,怎么都牵连不到给他们家卖盐的小贩,不至于与他们家有生意往来的人家,尽数问罪。”
楚平眼神坚定得看着楚元山:“如祖父所言,在朝廷法度上,此事尚有可赌的余地,可是于道义良心上,这根本都是自欺欺人!
我们并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丝绸的用途,我们明明就是知道他们用这些布匹丝绸行走私之实,不检举出来,或是与他们划清界限也就罢了,竟然与他们同流合污,从中牟取私利,祖父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泰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