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娇兰屏退了丫鬟,自己一人走下门阶,与梅六媳妇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到角落偏僻处。
见对方灰头土脸,没怎么梳洗就出了门,站在那里双腿微微发抖,梅娇兰便想伸手扶她一把。
谁知,那梅六媳妇却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梅娇兰皱眉问:“六婶子,你脸色看着不太好啊。”
那梅六媳妇盯着梅娇兰的眼睛,冷声问:“兰姑奶奶,是你告诉我弟弟,竹桃姑娘的闺名叫玉姐儿的?”
梅娇兰一愣,问:“他醒了?”
梅六媳妇失魂落魄地说:“醒了也跟没醒一样,刚与我说了几句话,便又昏了过去。大夫说,他实在被打的太狠,以后就算能保住一条命,也是废人一个了。”
梅娇兰“哦”了一声,说:“那可就遗憾了,舅老爷多好的一个……”
“兰姑奶奶!”梅六媳妇出声打断了梅娇兰,颤抖着说,“兰姑奶奶好计谋啊,趁我不在的空当,给我弟弟下了那迷魂汤!我当时若是在,肯定会跟我弟弟说,竹桃姑娘的闺名是桃姐儿,而不是什么玉姐儿!”
梅娇兰明知故问道:“那玉姐儿又是谁啊?”
“你……”梅六媳妇气得浑身发抖,“玉姐儿是谁与你无关!兰姑奶奶恨那对狗男女,想报仇,便只管报仇就是,何必又扯上我无辜的兄弟!”
“他无辜吗?”梅娇兰面容平静地问了一句,又说,“他不无辜,六婶子你也不见得无辜。”
“你,你别血口诬赖好人!”
梅娇兰嘲笑道:“有没有诬赖你,把事情说与街坊邻居们听听,众人心中自有一杆秤。两年前,你弟媳妇玉姐儿走投无路,上吊自杀,她娘家人去你们家讨说法,你是怎么对他们说的?”
“……”梅六媳妇被这么一问,刹那间脸色惨白。
“你跟玉姐儿的娘家人说,是玉姐儿自己不检点,闹出丑事,自觉无颜见人,这才寻了短见,一番话把你那好兄弟摘了个干干净净!你为了维护你兄弟的颜面,生生把脏水都泼在了死去的玉姐儿身上,见人就说玉姐儿如何不好,如何对你兄弟三心二意,你们霍家人已经仁至义尽云云。”梅娇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最讽刺的表情,“殊不知,玉姐儿当日正是被霍子周毒打一顿,一时想不开,才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的!”
梅六媳妇听到最后,表情都不能用震惊形容了。
她惊恐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玉姐儿当年自杀的真实原因,除了她和霍子周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梅娇兰秋水一般的眼睛眨了一眨。
其实,霍子周毒打他媳妇玉姐儿这件事,正是从前世的霍子周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那时候,霍刘氏为了给儿子霍兆刚洗白名声,花大钱买通官府,对梅六媳妇、霍子周严刑逼供,最后姐弟两人都承受不住酷刑,把玉姐儿自杀当日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霍刘氏一方抓住霍子周曾经毒打玉姐儿一事不放,拼命反扑,又因为官府严重偏袒霍兆刚,所以,最后梅六媳妇姐弟被判诬告,流放三千里,姐弟俩双双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局。
想到这里,梅娇兰淡然一笑,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姐弟俩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就要做好准备,你们迟早有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一天。”
梅六媳妇闻言,不禁又羞又恼,又惊又怕,一个支持不住,瘫坐在了地上。
可梅娇兰却没有去扶她,只平静地瞥了她一眼,便要转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