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十月,凌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京师每一个人的脸,似乎是在告诉他们,这个冬天并不会好过。
但此时严阵以待的京师守军们,对于寒风的示威并不在意。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真正的敌人,要比寒风厉害百倍,残忍百倍。
而他们的敌人,也并没有让他们多等。
伴随着凛冽的寒风,也先率领着他的瓦剌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了紫荆关,正一步一步的向着大明帝国的核心京师而来。
此时骑着自己的战马,走在中军之中的也先,骄傲的看着京师的方向。
当然,他也有骄傲的资本。
虽然这一個月多来,带着大明战神朱祁镇不断的各处叫门,却在大明的各个关口,被以杨洪、郭登为首的守将们弄了个灰头土脸。
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他和他手下这支军队的勇猛。
在阳和、在土木堡,他带着他手下的勇士们一次次的打的明军丢盔弃甲。
甚至,在木木堡,他不仅歼灭了大明仅有的二十万精锐,还俘虏了他们的皇帝。
即使再多的灰头土脸,也无法掩盖他们这份战绩。
所以,他和他手下的勇士们,有足够的理由骄傲。
此时的他,看着不远处的大明京师,他的心情无缘的放松,也无比的激动。
最后一战了,只要拿下大明帝国的京师,他就能恢复祖先的荣光,再一次占据这原本只属于汉人的沃土。
带着这份激动的心情,他不由的挥动了马鞭,他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去恢复祖先的荣誉了!
可是,当他带着他手下的勇士们终于到达了大明帝国的京师之后,他突然发现,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在他的想像之中,刚刚经历了土木堡大溃败的明军,此时应该惶惶如丧家之犬,看到他的大军前来,就应该马上跪地请降。
然后,他就可以骑着他最得意的战马,像英雄一般的跨进北京城。
可是,现在他看到的什么?
那些明军的脸上虽然仍有一丝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仇恨。
甚至,还有一丝兴奋?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明军不会是傻了吧?
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知道了,他在土木堡打败的,是这个大明帝国仅有的二十万精锐。
因此,他压根不会想,就能知道,眼前他所看到的明军,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各地的守备队。
可是他们的那个眼神,真的是守备部队应该有的吗?
而当他的眼神口跨过这些守军继续往京师里面看去的时候,他一个就傻了。、
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他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在那京师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立起了一个高台。
那个台子的高度,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在那高台上,架着一面硕大的军鼓。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他看到在那面硕大军鼓的前面,竟然站着一个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肩上放着一把大刀。
而另一个,手里似乎是拿着两只鼓槌。
但真正让他震惊的,是那男子身上穿的衣服。
因为俘虏过一个大明的皇帝,他对那身衣服实在是太熟悉了。
即使离的很远很远,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人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代表大明帝国最高权力的龙袍。
换句话说,那上面站着的,是这大明帝国的新皇!
认清那身衣服的一瞬间,也先只感觉无尽的荒谬。
你特么是个皇帝啊,站那么高,你就不怕冷吗?就不怕掉下来摔死吗?
心里吐槽的同时,做为一名出色的军事家,也先已经意识到了,他想拿下这京师,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为那站在高台之上的皇帝,也因为站在那皇帝身边,肩上扛着刀的男子!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他们的皇帝,竟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而这也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明明只是守备队的明军们,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因为,站在高台上的那个男子,会给他们无尽的勇气。
不过,做为一个要立志恢复祖先荣耀的男人,他会用手中的刀告诉他们。
勇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凭借着敏锐的军事嗅觉,他很快就选好了进攻的方向。
与德胜门相邻的西直门!
没有多少犹豫,先好了进攻的方向之后,他就点好了一千名骑兵。
这是他的先锋队,他要用这一千名士兵,试探出来这些明军到底有多少成色。
在他的注视之下,一千名瓦剌士兵驱赶着被他们掳过来的明国百姓,不断的向着西直门靠近。
此时守在西直门的,乃是刘聚。
在明初将星云集的将领之中,出身太监之家的他,算不上多么出色。
看着裹挟着百姓,向着他镇守的城门不断靠近的瓦剌士兵,他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毕竟就在一个月之前,那些他连直视一眼都不敢的宿将们,刚刚集体阵亡在眼前的这些人手上。
下意识的,他的脚就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刚好在这时,从他身后的京师之中,响起了呼呼呼的鼓声。
那鼓声是那么的响亮,就像一声声敲在他的心上。
几乎一瞬间,他就想了起来,他的陛下正在那高台之上看着他,为他擂鼓助威。
他不能退,也不敢退!
罢了,死就死吧!
“高礼、毛福寿何在?”
“末将在!”
“听到这鼓声了吗?
陛下正在看着我们呢,走,随本将杀敌!”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率先抽出了腰刀,冲向了瓦剌士兵!
“杀敌!”
在刘聚率先冲出去之后,高礼、毛福寿紧随其后,大喊着杀敌,就冲了出去。
有了他们三人的带头,西直门的守将便一窝蜂的冲向了瓦剌的士兵。
而此时的瓦剌士兵,却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
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对方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恐惧,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在他们的眼里,眼前的所谓守军,不过是一群任他们宰割的羔羊而已。
可是,就在那鼓声响起的一瞬间,这些羔羊却突然变身成了最凶狠的野狼,悍不畏死的向他们冲来。
这一瞬间,他们竟然出现了少有的慌乱。
直到带头的刘聚已经冲到了他们近前,他们才反应过来。
“迎敌!”
为首的瓦剌将领终于反应了过来,但是,一切已经晚了。
因为裹挟了大量的百姓,他们的战马速度并没有提上来。
在被这些握着腰刀的明军靠近了之后,失去了速度优势的战马反而成了累赘。
这些明军就像是疯了一样,他们并不在乎自己杀的是马,还是人。
只要被他们看到的东西,都是一刀两断。
几乎是接敌的一瞬间,被斩断了马腿的战马的哀鸣,从马上摔下来的骑兵的惨叫,意欲策马逃跑而不得的骑兵们的哭喊、喝骂,就成了战场的主旋律。
双方接触不过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千失去了速度优势的瓦剌士兵,就在西直门前,被刘聚带领的守军砍杀殆尽。
当刘聚带着被营救下来的百姓们进入了西直门之时,也先才终于从这场失败之中回过神来。
他的试探,完完全全的失败了!
这个失败,让也先完全肯定了之前的判断,这个京师,看来并不好拿下。
他需要想新的办法了!
可是,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个优秀的军事家没错,但对于其他的方面,他并不擅长。
正在他无计可施之时,一个让他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出现了。
被他俘虏的大明皇帝朱祁镇身边的太监喜宁。
两人在大营之中一番交谈之后,也先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很快,于谦收到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你们大明的皇帝在此,马上出城迎接。
这封书信的内容很简单,但他的用意,又何其毒辣。
他朱祁镇放在显眼的位置,并公开通知对方前来迎接,如果对方来接,就可以谈条件,索要钱财和利益,如果不来的话,明朝就会理亏,从礼法上讲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接到书信的一瞬间,于谦就看透了也先的险恶用心。
当他把这封书信送到刘禅面前的时候,刘禅连看都没一眼。
“爱卿觉得如何处置才最恰当?”
听到刘禅的问话,于谦不假思索的说道:
“随便先两个低级官员,临时提拔。
然后,送他们去谈判!”
于谦的计划很简单,派两个小人物去陪着对方慢慢玩儿,自己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加固一下城防。
刘禅也一下子就明白了于谦的意思,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打算顺着于谦的意思来了。
他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爱卿,你可知成祖皇帝当年为何要迁都至此?”
刘禅这话一出,于谦就大惊失色。
当年为什么要迁都到这里?
不就是一个目的吗?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陛下想要说什么?
可是,就算想要太上皇去死,这句话又怎么能从陛下的嘴里说出来?
如果这要是传出去的话,不论这一仗打的赢,还是打不赢,陛下身上的骂名就永远都洗不干净了啊!
几乎是一瞬间,于谦就做出了决定。
“陛下,臣以为刚才的计划多有不妥,现在臣又有了新的计划,为保证事成,还请陛下授予臣临机决断之权。”
毫不费力的,他就做好了新的决定。
既然一定要有一个人来背负骂名,那就我来吧!
但他的这点儿心理,当了两辈子皇帝的刘禅,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呵呵,爱卿想要替朕来背这骂名啊?
爱卿的心意,朕领了!
但是,朕乃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又岂会做那种让臣子替祸之事?
于谦接旨!
自成祖皇帝迁都北京以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即为我大明之祖训。
瓦剌狼子野心,先于土木堡杀我将士,今又兴兵京师,值此危急存亡之时,身为大明皇帝,当不负祖训,不坠祖宗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