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将冰盆中最后一根雪糕拿起来继续大嚼,薛姨妈忍不住责道:“不要吃太多,仔细伤了脾胃。”
薛蟠不以为意地道:“没事,孩儿年轻,胃火旺着呢,嘿,这玩意的味道真不错,话说环哥儿年纪轻轻,却挺会做人的,还知道给咱们送些新鲜玩意,在金陵可没有见过,京城真不愧是京城呀,看来我得多出去走动见识一下才行。”
薛姨妈闻言道:“说起这个环哥儿还真是稀奇,听说以前十分顽劣,但自打去年被驴踢伤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做人做事大不相同,而且还工书善画,这不,马上就要下场参加县试了,都说他得了神仙的点拨呢!”
薛宝钗若有所思地道:“正所谓经一事长一智,这位环表弟受了伤后反而开窍了也说不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
“可不是!”薛姨妈感叹道:“倒是你姨妈衔玉而生的那位表弟宝玉,生来自带祥瑞,本以为将来会大有出息,结果如今看来反倒不如环哥儿了。”
薛宝钗道:“现在说这个还言之过早,毕竟年纪还小,将来的事谁说得清呢。”
薛姨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吃相难看的儿子薛蟠,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道:“就知道吃,你那环表弟才八岁就要下场了,你几时也上进一下?不承望你中个秀才,考个童生也好。”
薛蟠瞪大眼道:“娘亲你还不清楚你儿子几斤几两啊?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又何必自讨苦吃呢?更何况我有百万家财继承,一辈子不干都衣食无忧,费那个神作甚?环表弟就不同了,他只是个庶子,自然得拼命考取功名,要不然怎么翻身?”
薛姨妈被儿子一套歪理气得说不出话来,薛宝钗既好气又好笑,薛蟠这番话虽然浑,但也有一定的道理,贾环是个庶子,想继承家业是不可能的了,最多就是分家时得点好处,考取功名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薛姨妈气哼哼数落道:“就算家里有百万家财你继承,你也得有本事守住不是?焉不知这天下有多少巨富之家,最终也是坐吃山空。”
薛蟠一挺胸道:“娘亲少瞧不起人,爹都走了几年了,如今家业在孩儿手中可曾败了?”
薛宝钗蹙眉道:“大哥得空不如好好查查京中的帐吧,何必在这里跟娘亲抬杠。”
“账肯定是要查的,但至少得把伤先养好,要不然鼻肿脸青的咋见人,有损薛家大爷的威名啊。”薛蟠自我感觉良好地道,顺手把吃剩的雪糕棍子扔掉,自语道:“这玩意不错,等天气热些再吃则更妙,回头得买些来送人。”
很明显,贾环之所以送大家雪糕,一来是送人情,二来则是打广告,如今看来,这广告是打得很成功的,无论是贾宝玉,还是薛蟠这种出手阔绰的败家仔,都是潜在的大家户。
……
一转眼便至三月十二了,今日正是县试第一场的日子,平儿四更天就把贾环给叫醒了,后者密罗紧鼓地梳洗完毕,又吃了早餐,便提着考篮出了府门。
钱槐举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平儿一直把贾环送出了角门,又温柔地叮属了几句,这才满目期盼地目送着贾环的背影远去。
此时天色还没亮,灯笼发出来的光芒朦朦胧胧的,暮春的风迎面吹来,凉意阵阵。贾环深吸一口黎明前的凉气,顿觉睡觉全无,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心境也上了一层。
本来前朝的县试一般放在二月份,但京城的位置偏北,二月份还是较冷的,所以本朝便把县试的时间推迟到三月,这个时候不冷不热,考生下场考试也能舒服些,没那么容易着感冒着凉。
且说贾环先赶到了族学,夫子贾代儒已经在那等候了,虽然双眼布满血丝,但头发胡子依旧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精神抖擞,就好像阵前准备出征的将军。
“人到齐了,出发吧!”贾代儒一声令下,带着贾环贾玠等五人直奔县儒学署而去。
大晋朝的县试一年举行一次,而考试地点一般都选在儒学署,由县令负责主考。
且说贾环等到赶到宛平县的儒学署时,已经有不少考生在场外等候了,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看样子足足有四五百人吧,而人还越来越多,堵得水泄不通。
贾代儒一到了考场外,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似乎比贾环等人还要兴奋,不断地跑前跑后,又反复提醒贾环待会入场时要注意的细节,而贾玠等人都是“二进宫”了,所以驾轻路熟。
这时考生队伍终于开始往前移动了,前面的辕门显然已开闸进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轮到贾环了,只见一名穿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手拿名册,大声叫道:“贾环!”
贾环连忙前行礼:“学生在!”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宛平县的县令,也是这次县试的主考官,他上下打量了贾环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念道:“贾环,祖籍金陵XX人氏,年八岁,身高……”
验证了年龄体貌特征等无误后,又有搜子搜了身,担保的廪生认保后,贾环顺利入场,并且领到了座号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