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人，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

她记得著名的犯罪心理学理论「麦克唐纳三要素」里提到，如果一个人虐待动物、纵火、大龄尿床那么这个人在未来就有可能有暴力倾向，而且非常可能反复性犯罪。

这个人会是潜在的连环杀人犯吗？

可惜信息太少，一切都还没有答案。

不过她会找到的。

唐心柔毫不怀疑，手中笔触不停，边回想边作画。

除夕前夜的夜风很静，只有床边的铜铃随风轻轻摇曳，被裹了纱布的大佬麻药还未尽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平时总爱挤在唐心柔身边睡觉的小猫咪们此时都依偎在它身边一同睡着，一个个也都睡的不甚安稳，就连一向胆子很大的小闪电都时不时发出受惊的喵喵声，十分脆弱。

好在大佬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养一养就没事了。

唐心柔放下笔，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毯子，却意外的发现柜子似乎被整理过。

阿爸也真是的，都喝的那么迷迷糊糊了，居然还趁着她出去送同事的时候打扫房间，还真是继承了阿妈爱整理的小毛病，闲不下来。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毯子盖在大佬和小猫们的身上，也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夜风轻轻吹进来，桌上的小本子单薄书页被轻轻刮起，上面画着的黑色翅膀一动一动，仿佛要振翅而飞。

此时，一枚肉色的创口贴忽然用力拍了上去，拍断了黑色羽翼，一句冰冷话语却跟着泼泄下来。

“还是没找到？”

“嗯。”

男人看了一眼腕上的创口贴，将卫衣袖子撸下来。

“三年，我找过几十次了，都没找到，也不知那个女人究竟把胶片藏在哪里了？”

说着他猛地抬头，眼神狠厉。

“要我说，还是把那父女俩抓了，逼他们说出家里所有藏东西的地方，事后再跟杀女人一样，把他们父女都杀了，还有那些黑猫，全都杀了干净！不吉利，总阻碍我做事，晦气！”

男人粗硬眉毛连在一起，身上杀意滔天，他对面穿着西装的男人语气不得不软了几分，拍了拍他肩膀道。

“我做人是讲原则的，你想杀别的什么人，甚至是O记的那位帮我们运毒赚钱的警司蔡正桓，我眼都不会眨一下，会像往常一样帮你善后，可阿堂不一样...”

他顿了顿，百感交集道。

“我同你讲过，虽然我们现在往来很少，但曾经过命的兄弟，他救过我的命...而且还替我背了黑锅，才会被警署开除，这辈子过的浑浑噩噩，我对不起他，至于糖心，我们已经杀了他老婆，只剩下他唯一的女儿...胶片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那个案子真的和案卷里说的一样，是从前抓过的罪犯来寻仇...”

“而且前段时间为了明年能顺利坐上那个位置，忙着笼络人心，一时大意，搞得唐心柔变成刑事侦缉组的警长，现在想干掉他们父女，就不可能像搞帮派或者卧底警察那样不留痕迹...”

男人听这些长篇大论就觉得烦，皱了皱眉，言简意赅道。

“那怎么办？万一姓唐的以后坏了我们的事？或者发现那个女人死掉的真相？”

相比于他的担忧，对面长期高位的男人就从容许多，嘴角勾出一丝笑容道。

“想多了，一个小妹仔而已，怎么可能？”

说着他又不甚在意的扬了扬手。

“对了，马上过年了，【天使】最近卖的太好，警署的面子过不去，你去找蔡正桓家找他，要他组织几波抓捕行动冲冲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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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羽翼，白色翅膀，当天晚上，唐心柔做了一晚的噩梦，起床时满脑门都是汗，被闹钟吵醒后赶忙去洗了个热水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阿爸也已经起床，又开始大扫除。

她嘴里吐着牙膏泡泡，含含糊糊道。

“阿爸昨晚不是收拾过了吗？怎么又打扫。”

唐耀堂举了举手里的柚子叶在女儿身上抚了抚，讶异道。

“啊？没有啊...”

唐心柔一怔，正要说什么，阿爸却源源不断道。

“你快去把房间整理一下，贴上挥春，然后换好衣服，我们去一趟花市，然后就去外公外婆那边做年夜饭了！吃完饭还要回来家里守岁！然后还要早早睡觉，放炮拜年，刚才我在外面遇到卖花阿嬷他们，都说给你准备好了压岁红包，还有你外婆说家里添了两口人，初一一早要去黄大仙祠上头炷香，要你陪着她一起去，还有...”

她几次张口都没能问出心中疑惑，索性按着阿爸的顺序一一照做。

这也是三年前阿妈最喜欢的活动，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一九九一是马年，维多利亚年宵花市遍地都是扎成小马驹样式的彩灯，一排排展卖鲜花鲜果的竹棚望不到头，四乡花农纷纷涌来，一时间繁花似锦，完全不似冬日。

唐心柔穿梭其中，身上也沾染上了浓浓花香，阿爸种了三年的百日菊，自诩行家，说要亲自挑花，才转了一个摊位，穿着围裙的阿嬷一句左一句“大吉大利”，右一句“花中君子”，再来一句“鸿运当头”，他便红着脸把最重最贵的金桔、君子兰和鸿运当头都搬回了外公外婆家。

“这要浪费多少钱...你呀，耳根子就是软，人家说什么就买什么，让人家多赚多少钱，早知道我亲自去买好了...”

阿公一看就皱起了眉，阿嬷捡起金桔盆栽里掉落的一只塞进他嘴巴里，不赞同道。

“让人家赚点钱怎么了，人家卖花每年就这个时候生意好，人人都和你这个糟老头子一样抠门，别人年都过不好！再说了，我看这每一盆都是好彩头！”

“你~！”

观赏的金桔酸酸涩涩的实在算不上可口，阿公一口吐出来，阿嬷又赶忙从桌上拿了一只糖角给他清口，阿公转在嘴里的话被糖心糊了口，摆了摆手道。

“懒的同你计较，耀堂，洗洗手，咱们去灶房准备盆菜了！”

除夕吃盆菜是香江新界原住民的习俗，是一种杂烩菜式，但大有讲究。

盆底汤料要用半肥瘦的猪腩肉，猛火出油，慢火收水，用火力强劲的荔枝柴耐心烹调十多小时，便成为入口软滑甘香、肉汁香浓丰富、不肥不腻、别具特色的围头猪肉。

然后再把提前泡发好的海参、瑶柱、花菇、海参等滋补品和莲藕用肉汤焖两个多小时。

容易熟的基围虾、鱿鱼、鲍鱼等海鲜，则开水白灼。

所有菜式备好，便把土炉备好，底层放上莲藕，中间放上一层大白菜，再把备好的菜式一一码好，中间放好围头猪肉，淋入高汤，待锅沸腾，便是传统的围炉年夜饭。

忙活了好几个钟，夜色尚浅时，唐心柔正给炉子添柴，就听阿爸指着氤氲锅气开口。

“锅沸了，锅沸了...可以吃团年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