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吔难难难
难舍分飞冷落
怨恨有几番...”
精瘦干练的中年老板还在闭着眼睛跟唱“难、难、难”,一睁眼就有圆圆脸的可爱妹仔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阿伯,我想买这首歌的磁带...”
今日周六,老板忙了一天,今刻疲惫时才露出真心笑容。
“有眼光阿细妹,居然爱听《分飞燕》!
现在年轻人都只知听什么草蜢、叶倩文,各个都系大白话、口水歌,哪有老曲够味道!尤其这支还是香江本土粤乐第一曲!”
说着老板便将柜下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取出。
“不过磁带听不出味道的啦,我这里有头版CD,还有黑胶唱片!都便宜打七折卖你!”
现下人人家中都用CD机,还听磁带的人很少,可那晚从阿珍婶家里传出的曲子,明显有磁带老旧发出的斑驳杂声。
柜台旁有特价柜,一台旧款CD播放机不过三百文,等她发了薪也送的起。
可阿妈说过,人虽然无贵贱之分,但赠人钱物却要区分对待,不可大意。
例如往年中秋,送卖花阿嬷和鱼丸雍伯这些邻里街坊的都是阿妈自己炸的小黄鱼,虽不贵重,但却是阿妈的拿手绝活之一,金黄酥脆,鱼刺也软软的。
可送拳馆师傅们和学校同事,则要去莲香楼买包装好的纸包月饼,一盒十饼,意头上佳,且体面又好味。
更往上的,拳馆老板和学校训导主任,就得去买荣华酒楼的月饼,再加上中环皇后大道的陈意斋里那些铁盒装的燕窝膏、杏仁饼、虾子扎蹄...
这样送过礼后,别人也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回以相同规格的礼或情。
大家自觉人人平等,互不亏欠,相处起来也自在些。
一盘磁带不过三四十文,阿珍婶应该受得起。
其实也不应算受得起,毕竟阿珍婶帮过她的忙,只送一盘磁带应算她小气。
身后一个鬼头鬼脑的后生仔看她一动不动,想的认真,头上帽檐压低,目标对准她口袋里的黑色钱包,两只滑的像是泥鳅的指伸进去...
“救命啊!!杀人啦!!!”
何子明刚付完钱,就听到这声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彻鸭寮街,匆匆赶过去,只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鼻孔飙血,两手捂住自己两腿之间,一边翻滚一边嚎啕大哭。
而他在旁边,正有一个妹妹仔蹲在地上,安安静静的数着他背包里的钱包。
“十七个...十八个...十九个...”
最后一个,薄了一圈的黑色钱包。
“二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