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拿过碎片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火油味道。
朱由检的拳头紧握,他是个傻子也知道,曹化淳想表达的意思。
曹化淳见朱由检的模样继续道:“如陛下所想,臣猜测,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雷引燃粮仓,而是用火油点燃粮仓,是有人故意为之散布谣言!而且粮仓燃起大火之时,粮仓之内可能根本就没有太多粮食,甚至是没有粮食!”
“能在重兵镇守粮仓纵火的只有内部人,所以臣先斩后奏,抓了些相关人员审问的一番,得知当夜虽然有天雷,不过确是在亥时起,然而大火燃起的时机在丑时!时间上根本就对不上!
反而在子时有一支送粮的队伍进了粮仓,当时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刺鼻味道,紧接着粮仓就燃起了大火!极有可能就是那队送粮队伍运送火油点燃粮仓!企图隐瞒粮仓无粮的真相!”
已经有所预料的朱由检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看向李若琏。
“李卿,朕要你所查的,你又查到了什么?”
李若琏抱拳道:“启禀陛下,卑职顺藤摸瓜,彻查各大粮商,发现有一人和各大粮商接触极为密切!且身份特殊!”
“谁?”
“嘉定伯周奎…”李若琏道。
朱由检的拳头顿时紧握,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咬牙切齿。
“真是朕的好国丈啊…他和那帮粮商做了什么?”
“嘉定伯似乎提前囤了一大笔粮食,借着这次此次粮食疯涨,售卖粮食,大赚了一笔,在和各大粮商庆功。”
“且卑职顺藤摸瓜,找到了各大粮商的储粮之地,发现他们分为一明一暗两大储粮地!明面上的储粮地方粮食很少,但是暗地里还有一个储粮之地,储存的粮食至少几十万石!”
“他们趁晚上通过漕运,偷偷将粮食运送到各大受粮点,白天再用高价卖粮!赚的盆满钵满!卑职且查到,其中有户部官员作祟!几十万石的粮食,极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进过粮仓…”
朱由检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看着曹化淳,王承恩李若琏三人仰天大笑。
“三位爱卿,朕是不是实在长得不够威严?不像太祖皇帝,高祖皇帝那样,能够震慑百官啊?朕都杀了这么多人,朕平了张献忠,平了李自成,还有人胆敢做出如此大胆之事!是朕真的管不住他们,还是他们的胆子太大了?”
“大到连朕都有些害怕了呀!”
三人诚惶诚恐,从朱由检的语气中听到了那滔天的怒意。
朱由检叹息了一声。
“仙师之前就与朕说过,朕的国丈周奎,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朕念在情分,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他,给他机会,抄的都是其他官员的家,没想到他不听也就罢了,还胆敢做出如此之事!这不是在吸我大明的血吗!”
“曹化淳!李若琏听令!朕命你二人立刻率领东厂率领锦衣卫!查抄嘉定伯周奎!查抄各大粮商!彻查户部!凡是跟粮仓失火一案!恶意抬高粮价一事有关人等!通通给朕拿下!若欲抵抗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是!”
曹化淳和李若琏心中一抖,抱拳应道!
今夜,整个京师又掀起了腥风血雨。
……
玉京粮号,后门。
几辆马车抵达,车上都是蒙着面的车夫,来到后门轻敲房门,粮号后门打开,立刻涌出了一帮人,虽然小声沉默着,但已经开始极有默契的搬运马车上的粮食。
两个头领模样的人聚集在一起互相笑道:“皇帝又怎么样?而不是被咱们老板耍的团团转,粮食的价格能是他说了算?他手里有多少粮还能控制粮食的价格?只需略施小技,咱们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旁边一人倒是有些担忧道:“你说此事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切,这件事情咱们可是做的天衣无缝,再说了,如果真的暴露,总会有替罪羊顶罪的,跟咱们无关,特别是咱们老板后面的老板,就算皇帝真的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毕竟咱们老板的老板那几位爷,可是掌握着大明的经济命脉,若是皇帝真的要撕破脸皮,就等着这京师的粮食涨到一百两一石吧!”
旁边之人忍不住一笑,看着那沉甸甸的粮食,忍不住的道:“啧,这卖的哪里是粮食啊,这卖的都是黄金白银啊!”
“嘿嘿,你还别说,咱跟着老板也有肉吃,赚的盆满钵满,我看上了醉红楼那位头牌,再过段时间我就能去给她赎身…”
两人正在闲聊之际,突然听到了嘈杂的脚步,二人面色顿时一慌,只看到小巷尽头数只火把亮起灼灼火光!
十多名腰配绣春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大步而来!
搬运粮食的一众人等脸色大惊,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便是被锦衣卫擒拿!
“锦衣卫!”
两个刚刚还在嚣张点评朱由检的家伙瞬间被吓破了胆子。
直到跪倒在地上,锦衣卫的刀架在了脖子上,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锦衣卫会出现在这里?
一名锦衣卫抛开麻袋,看到里面沉甸甸的粮食,冷笑着看着两人。
其中一人还想挣扎道:“你们可知道我们的老板是谁?是供应整个京师粮食的大粮商!这可是他们的粮食!你们要是敢肆意妄为,小心京师断粮!”
听到此话,一名锦衣卫面无表情的走来,顺道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那你就下去陪你的老板吧!”
噗呲,一颗头颅滚动!
这样的事情在整个京师的各处都在上演!
如今在京师最为著名的梦醉楼内。
京师的五大粮商把酒言欢,身旁都坐落着一位妖娆美人。
除此之外,还有那位嘉定伯周奎。
粮商之一的洪山盯着笑容满面的周奎道:“怎么样,嘉定伯这次可是赚了不少吧?”
周奎摆着手:“我赚的都是小钱,你们可是大赚特赚了!”
“哈哈哈!有钱一起赚才对!没有嘉定伯说通户部官员的关系,我们这一次可还赚不到如此多的白银呢!嘉定伯有大功,来,我敬你嘉定伯!”
一帮人等醉意上头,说话也口无遮拦。
“这皇帝也是太过年轻了,一句话就想左右我们的粮价,放他娘的屁,降价了,老子怎么赚钱?”
“话说老王你派出去的人手脚干净吧,据说咱们的皇帝陛下可是重组了东厂和锦衣卫,别被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呵,让他查便是,就算真的查到了什么又能奈我何?真把我们逼急了,这京师一粒粮食也别想进来!外面十几万的难民加上这京师里的百姓,一个个到时候恨不得生吞了他朱由检!”
“我们每年给各地的总兵这么多银子,放眼整个大明天下,是听他朱由检的人多,还是听咱的人多?真要惹急了,咱们出点钱,再给他搞个李自成张献忠之患,看他害不害怕!”
“还有那关外的建奴,那皇太极想要过冬都要求着咱们的物资,咱们老板一声令下,皇太极大举入关,就他还管得了咱们?怕是得急得焦头烂额!”
一帮粮商哈哈大笑,显然没将朱由检和皇权放在眼中。
明末时期的豪商就是如此,有钱到可以左右国脉!
他们还不是最有钱的,最有钱的是他们的老板,山西八大商!
就在几人花天酒地,嚣张长谈之时,屋外突然传来嘈杂脚步,显然是扰了几人雅兴,其中一人怒喊:“谁啊!饶本大爷的雅兴!”
下一秒房门被人踢开,身穿飞鱼服的李若琏冷笑的看着众人。
“各位老爷,还有嘉定伯你们好啊,哟,吃的还不错,有美酒,美人作陪,老子却因为你们的事,大半夜都睡不成觉,你们过意的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