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外头侍女惊慌道:“我家娘娘还未起身。”
紧接着,祁修一阵风般卷了进来,径直走到床前,望着阿柔:“你不是想杀我吗?我来了。”
阿柔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
带着侍女跟进来的宋氏见状,担心的低呼了一声:“母妃。”
阿柔哑着嗓子吩咐她:“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你敢?”不等宋氏开口,祁修已经勃然大怒。指着阿柔:“田阿柔,你不要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搞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我是谁。”
阿柔闭上眼睛不理他。
“有本事你一辈子不说话。”祁修将一件东西忿忿的扔在阿柔身上,转身便走。
阿柔睁开眼睛,捡起那东西顿时心头一震。
那是块玉牌,一面刻着篆书的马字,一面的虎豹纹。
她下意识的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玉牌,玉牌中间有些微的弧度。
这块是真的,马良辰的玉牌。
她忽然想哭,但是屋里人太多了。
“更衣。”她从床上起来。
宋氏带着侍女,亲自伺候她梳洗穿戴整齐。
阿柔低头看着身上华贵的衣裙。不知何时,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妆扮。
“母妃,您要去哪儿,儿媳陪着您。”
“不用。来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出过这个园子。我就在附近走一走。”
她顺着祁修离去的方向走了出去。
南国地气温暖,虽然才是二月天气,可是外头早已花红柳绿,草木扶疏。
祁修的身影便掩映在一片垂柳之后。
“怎不带着你的剑?”察觉到阿柔走来,祁修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她:“难道你想掐死我?那就来吧。”说着扬起头来,露出修长的颈项。
他本风流天成,此时做引颈就戮的垂死之状,仿佛天鹅泣血,乳凤奄奄,别有一番凄美。
阿柔其实极少正眼打量过男人。无奈祁修风姿太胜,不其然便撞入人眼球。
她垂了眼眸:“我昨夜想了许久,竟连一招半式都想不起来。”
祁修大约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很是意外:“这么说,你不想杀我了?”
“我想了很久,觉得你大约是不会对我哥哥做什么的。毕竟,杀父之仇,你都能放下,还有什么是你放不下的呢?”
祁修冷笑:“你在讽刺我么?”
阿柔摇头:“并不是。”
祁修问道:“那你还恨我吗?”
阿柔又摇头:“我从未恨过你。”
祁修眉峰一挑:“什么意思?”
阿柔坦然望着他:“事到如今,你我都一把年纪了。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心中,原本确实只有哥哥一人。”
祁修冷笑:“那齐献呢?”
“我那时,原本不知道哥哥还在世上。”
“所以呢?你把他当成什么?马啸的替身?”
阿柔再次摇头:“我不知道。我那时只有十几岁。我以为,我是喜欢他的。”
祁修沉默良久,忽然失笑:“齐献还真惨。他一直以为,他和你只是错过了而已。并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拿他做眼障。你在骗自己,也骗马良辰。”
“唉……”阿柔轻叹,觉得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
祁修此时也平静下来:“你原本有很多机会和马良辰在一起的。为什么不那么做?”
阿柔忽然觉得祁修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她笑道:“你不懂。真的在乎一个人,是不会令他有半分为难的。”
“我不懂?”祁修讽刺一笑:“我若真的不懂,会忍痛放你去海阔天空?”
阿柔愕然:“你这话好无趣。我只不过是你辖制哥哥的一枚棋子罢了。”
祁修道:“你真的哪有认为吗?”
“难道不是?”阿柔颇有几分遗憾道:“是我贪生怕死,连累了他。”
祁修忽然话锋一转:“马良辰救过你的命不假,可我也救过你的命,怎不见你感恩戴德?”
阿柔又是一愣:“你?”
祁修点头,毫无预兆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你干嘛?”
“这里有块伤疤,你不会忘记了吧?”祁修的手挨在她的腰上。
那里确实有一个伤疤,当初那个伤,差点要了阿柔的命,她怎么可能会有忘记。
她忽然想起,那时她从昏迷中醒来,第一次看见祁修时的情景。
那时的祁修,容颜中还带着些许锋芒毕露。风流的张扬,骄傲的张扬。
如今的他,早已光华内敛。
“想起来了?”
阿柔摇头:“没有。”
祁修道:“你那时候伤及命脉,吕老爷子都束手无策,是我用自己的血,救了你的命。”
“你的血?”
祁修点头,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血百毒不侵,且有疗伤奇效。”
阿柔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他,她不敢说自己医术多高深,但也通些岐黄之道,从未听说过什么人能百毒不侵的,更别说血能疗伤了。
祁修道:“这是个秘密,之前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位奇女子,名叫八两,另一个就是吕老爷子。原本连我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八两?”
“我其实对这位奇女子并不了解,我只是听吕老爷子说起这个人而已。
原本我以为这是个杜撰的人物,直到你后来无意中提起。我才相信世上原来真有这样一个女子。”
阿柔张着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真的十分好奇那位叫做八两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但是可惜,知道她的人,都不在了。
此时想想,人生百年,何等匆匆。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权贵英雄,百十年后,都逃不过湮灭的结局。
“原来那个半斤,是吕老爷子。”
“什么半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