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献伸手又将酒杯夺回来:“不喝干什么?”
阿柔站在他面前:“喝醉了,又能怎么样呢?该痛的还是照样痛。”
齐献抬起一双猩红的眼:“齐何在,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么?”
阿柔摇头:“你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齐献将酒杯一扔,作势就要站起来扑向阿柔。
阿柔伸出一指,点在他肩膀上。就那样轻轻一点,连个三岁小孩儿都压制不住的力气,齐献却又将身坐了回去。
“看吧,你过不了你心里那一关。”阿柔望着他:“我又何尝不是?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相遇。你我现在这样,又是何必呢?放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齐献抬起双手,将脸盖上,闷闷道:“你说,这是为什么?”
阿柔收回那根点在他肩膀上的指头,无不苦涩道:“天意弄人吧。”
齐献吸了吸鼻子,许久将盖住脸庞的双手放下,抬袖擦了一下眼睛,阿柔这才发现,他刚刚原来在哭。
他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之后,又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别人如意。”
阿柔望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齐献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我养大的。”
这句话,阿柔不知从他嘴里听到过多少次,但唯有这一次,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齐献已经走了,大约是真的喝多了酒,脚步有些踉跄。刚走出阿柔的房门,便大声唤道:“来人,伺候爷睡觉。”
阿柔站在门内看着外头的他,似乎在他的放浪形骸之外看见无尽的悲凉。一个侍女走过来,伸手扶住他。他猛然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那侍女的怀中。
那侍女吃了一惊,但又有些欣喜的低呼了一声:“王爷。”
齐献伸手扯住那侍女的衣襟,撕拉一声撕扯开来。那侍女又低呼一声:“王爷……”
站在门内的阿柔,视线烧灼起来。他知道,齐献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他仍旧不死心,用他自己来试探,逼迫阿柔。
不管外头那一男一女,是不是和阿柔有什么关系,能面不改色的将那一幕春光当成戏文看都是一项极为有难度的事情。而阿柔,必须做到。
她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门内。看着外头的一切。
十分唐突无状的齐献,忽然抬起头来,望着门内的阿柔满脸的绝望,高呼一声:“阿柔……”咔嚓一声,扭断了身下那个正在承欢的侍女的脖子。那侍女头一歪,无声无息的瘫软成一具尸体。
阿柔吃了一惊。
在她惊愕表情中,齐献站起身来。将敞开的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好,转瞬又恢复成那个兰风霁月,温润如玉的模样。望着阿柔道:“她是替你死的。今天也只是个开始罢了。”
“你疯了么?”阿柔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怒:“你想杀我,只管来。何必牵累无辜?”
“我说过,你是我养大的。我不会杀你的。”
“你就不怕被人知道,有损你的名声么?”阿柔望着他。
齐献忽然一笑,绚丽的仿佛忽然炸开的烟火:“你会告诉别人吗?”
阿柔语塞。
齐献转身离去。
阿柔走到院子中,仰卧在地上的侍女身边。帮她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去。伏地叩首:“你安心去吧,我会帮你抄写经书,渡你前往极乐之地。”
自此,阿柔便有些提心吊胆起来。她以为自己心中的惶惶不安,是源于齐献忽然的变态。她先前,并不在意齐献来或者不来,现在却非常害怕他过来。
倘若他还想上次那样,忽然使其性子来,当着阿柔的面虐杀侍女。阿柔觉得,不用多久,齐献不疯,她就疯了。她的孩子还没有下落,她不能疯掉啊。
但是,自从齐献那次走了之后,一连多半年没有再来一次。阿柔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不过心中仍旧惶惶难安。
转眼间,从春去秋残,眼看又是一年过去。
齐献仍旧没有再踏进这个别院一步。那些看守别院的侍卫,明显松懈了下来。阿柔渐渐落地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这种情况,要么是齐献渐渐将山庄中的她和这个孩子淡忘了,要么就是他出了什么状况,这些侍卫才敢松懈下来。
以阿柔对齐献的了解,不大可能是前者。因为,就算齐献刻意将阿柔放下了,他也绝不会忘记这个孩子的。这孩子是宋将军的遗孤,牵涉着雁鸣关千万宋家军,以及天下忠良义士的心。
那就只能是后者。
“夫人,王爷派我等来接夫人和小公子。”
阿柔看着眼前陌生的侍卫,有些犹豫:“你们王爷现在哪里?”
那侍卫微微一怔:“您到了就知道了。”
“好,我去收拾一下。”
“来不及了。”
阿柔道:“我带着幼子,总要收拾两件衣服的吧。”
那侍卫无奈,只能道:“那还请夫人快些。”
阿柔转身带着那孩子就回了后院儿。虽说她在这庄园中居住了一年多,但其实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并没有怎么留心。如今不觉有些惶然无措。外头那些侍卫明显有问题。齐献是不会对外称呼她为夫人的。他也肯定不会让一个阿柔根本不认识的人来接她和孩子。
她带着孩子,惶急无助的向后头疾走。忽然看见那只摆在桌上的,陈旧的草编蚂蚱,顿时灵机一动。拉着孩子就冲进来马良辰现身的花丛之中。
因为这里少人修整,花丛已然荒废。她在花丛中很容易便找到了一只草编的蚂蚱。看样子是新放在这里不久的,也就是说,马良辰新近来过,只是她不知道。
她将那蚂蚱捡起来,拍了拍底下的地面,果不其然,下头是空的。她正准备将上头的腐草扒开,看看下面有没有藏身之处。地面忽然一翻,将她翻到了翻板下头。她吃了一惊,但是知道如果这个坑是马良辰挖的,马良辰一定不会害她。于是重新爬起身,将头顶翻板推开,将那孩子也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