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甜吩咐人去取药。片刻有侍女捧了药进来。
齐思甜亲自将孩子抱起,用调羹盛了药汁往孩子口中喂。可惜这孩子太小又实在虚弱,连嘴都不知道张。齐思甜一调羹的药汁,尽都顺着孩子的唇角淌了下去。她急的,目中顿时又泛起了泪花。
阿柔伸出手:“我来试试。”
齐思甜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送到她怀里。话说阿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抱这样小的孩子。这孩子应该有五六个月了,可是因为病,又瘦又小,抱在怀里几乎没有什么分量。小头小脸小鼻子小嘴儿,仿佛个猫儿一样。
这样下的孩子,用调羹如何能喂的下去东西呢?即便是喂下去,他这样虚弱,只怕也不知道吞咽。
阿柔想了想,伸手拿起药碗,含了一口在口中,正要学个老鸟儿哺喂小鸟的样子,喂那孩子吃药,忽然间在那药汁中尝出一股辛辣滋味。她噗的一声,将一口汤药全都喷在了那个捧着托盘的侍女脸上,怒道:“黑了心肝的,竟然对这样小的孩子下毒手。”
那侍女吃了一惊:“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阿柔抓起药碗,一把摔在了地上,哐啷一声药碗被摔个四分五裂,瓷片和汤汁四散飞溅。阿柔怒道:“我开的药方,我最清楚。你倒是和我说说,这药里的虎狼之药从何而来?”
一旁的齐思甜这才明白阿柔为什么忽然间勃然大怒,原来这药被人做了手脚。敢对她的儿子动手脚,那就是要她的命。她顿时变色,站起来不由分说,冲着那侍女劈头盖脸就是两巴掌。
那侍女这才慌张起来,扑通跪倒在地:“娘娘饶命,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只是负责将药端来。”
齐思甜几乎要气疯了,一叠声叫喊:“哪个熬的药,给我杖毙,杖毙……”
阿柔道:“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救孩子要紧。你在这里看着孩子,我去熬药。”
齐思甜这才稍稍恢复了些理智,看着阿柔怀里虚弱的孩子,她的眼泪又要流下来,颤声道:“我亲自去熬。”说完起身匆匆向外走了。
片刻拿了药锅和药包进来:“马娘娘,马神仙,您看看这两样有没有问题?”
阿柔看了:“还好。”
齐思甜又去提了半桶水来:“这水呢?”
阿柔尝了一口:“也没问题。”
于是,齐思甜就在正屋的地上支起炉子来,药锅倒上水升上火亲自开始熬煮汤药。
汤药熬好,又亲自端到阿柔面前。眼巴巴盯着阿柔将药汁含在口中,哺喂进婴儿的口中。
“他……喝了?”她几乎不敢相信阿柔真的将药汁喂进了婴儿的腹中。
阿柔点点头:“这孩子命大,乖的很。不信你试试。”
齐思甜反而瑟缩了:“我不敢……”
阿柔又喂了那孩子几口,看着那孩子渐渐由青紫转成通红,再由通红转成先前的焦黄色的时候,阿柔那颗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下:“大约不要紧了。”
“真的么?”齐思甜小心翼翼的将婴儿抱回,搂在怀中就要解自己的衣襟喂奶。
阿柔连忙阻止她:“这药和奶相冲。不能喂。”
“那怎么办?他可是好久都没有好好吃上一口奶了。”
阿柔也没办法:“要不先弄些米糊糊啥的先喂着?乡下岁月艰难,好多孩子生出来没有奶水吃,都是靠米糊糊养大的。”
“那能行吗?”齐思甜有些犹疑。
“先试试呗。”
实在俩人年纪都不是很大。一个初为人母,一个干脆就还是黄花大闺女,这养孩子的事也只能一点点儿琢磨着来。
阿柔也没有什么可嘱咐齐思甜的,起身便要离去。幻春还伤着呢。
齐思甜见她要走,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马娘娘,您要去哪里?”
阿柔纠正道:“马娘娘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只不过是宣平王府的一个囚徒而已。”
齐思甜急急道:“在我心中,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求您,不要走。倘若您走了,我母子在这宣平王府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求您,就算不看我,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您都不能抛下我们母子不管的对不对?这孩子若是长大了,见到您还要叫一声庶母的啊。”
阿柔听她说的可怜。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如此纡尊降贵的和一个村姑讲话。不得不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阿柔心有恻隐,但可惜她此刻自身都朝不保夕,又能应允眼前这苦命的女子什么呢?
她轻轻拍了拍齐思甜的肩膀:“保重。”说完转身快步出了屋子。在这里,她多一刻停留就会多一些无奈。
但是,当她走出屋子看向东跨院原来通往正房住院的位置,还是下意识的寒心了一把。那里原本有个月亮门,和主院相通。如今早已不知何时被砌了起来。
“混蛋。”阿柔在心中暗骂了祁修一声,依旧从东跨院的正门出去向主院而去。
“大胆。”主院看门的婆子刚刚打了个盹儿,就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疏忽间从自己面前飘了过去,职责所在,她连忙喝住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