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娘娘,你这样委屈自己,她们是不会领情的,只会觉得你好欺负,越发的狂的没边儿。今天秋霭敢越过您向王爷示好,明天她就敢爬到王爷床上去。要我说,这样目中无人的奴才,合该活活打死,亏得你还巴巴的冒雨去给她求情。你看看这一院子的人,又有哪个心疼你一些了?”
阿柔笑道:“有你这个好好姐姐记挂着我,我已经开心的不得了,要别人心疼做什么?”
云墨看着她傻兮兮穷乐的样子,哭也哭不下去,笑也笑不出来:“你啊,就折的寿数吧。哪有主子叫奴才姐姐的?”
“不说了,睡觉。我好困。”阿柔脱了湿衣服,光溜溜的爬进云墨的被窝里。云墨愣愣的看着她:“您都不穿件小衣服的吗?”
阿柔无所谓道:“这样睡才舒服嘛,你都不知道我老早就想这样睡觉了,可是一直没机会。今天和你挤在一起,再没有后顾之忧。还穿着衣服睡,那才叫傻子。”
云墨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娘娘……”
阿柔道:“咱们都是女的,有什么讲究?快来睡吧,这天一下雨,还怪冷的。”说着闭上了沉沉的眼皮。不过片刻便进入黑甜梦乡。她太累了,只想就此好好睡个够。什么点卯,什么帮祁修娶小老婆的事,统统放在一旁。
“嘶……”脚底忽然一痛,针扎一般。她一惊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好一会儿才清楚起来。天还黑着,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也不知几时了。被窝里很舒服,舒服的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整个人仿佛融化了一般。
她叹谓了一声:“要是能一直这样,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就好了。”
“那就接着睡吧。”祁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阿柔想要起身看看他在哪里,往起一抬头忽然间头昏眼花,体力不支又倒了回去:“怎么回事?”她直觉的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心口一阵阵发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床前光线一暗,祁修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枕头旁边的手巾,帮她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你要是实在不想待在我的身边……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阿柔长着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没有。”
祁修十分严肃认真的望着她:“你可要想好了,你真的不在乎宣平王侧妃的身份吗?我这个王爷虽然落魄,但至少也是龙脉嫡支。你跟着我,不说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但最起码有个归宿。”
阿柔虽然不明白祁修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摇了摇头:“你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归宿。我是北国人,就算死了,埋了,也应该在北国的土地上。”
祁修掀起眼皮:“所以,你是铁了心要离开?”
阿柔点头:“我瞒不了你,也不想瞒你。”
“那你……去死吧。”祁修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柔忿然道:“你才去死,你自己去死。”她本来想骂祁修全家都去死,忽然想起祁修的妹子是玉颜,祁修的老婆是北国的公主,所以临时改成骂他自己去死。
祁修走了许久,云墨从外面进来,捧着一碗白粥:“娘娘,吃点儿东西吧。你已经睡了三天四夜了。”
“什么?”阿柔不可置信的望着云墨,希望从云墨的脸上看出一点儿开玩笑的蛛丝马迹,但最终失败了。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我睡了那么久,你都没有叫醒我?”
云墨将她扶起:“如果可以唤醒你,咱们王爷又何至于憔悴成那样?”
这个阿柔还真没注意:“他很憔悴吗?”
云墨点头:“只三天时间,王爷的鬓角都白了。”
阿柔才不相信,轻嗤一声:“只怕是那讨债的追着他要钱,他自己愁的吧。就算他头发全都白了,也不要赖在我的身上。”
“娘娘。”云墨有些发急:“你怎么就是不懂呢?王爷对你的情谊,日月可鉴。常言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娘娘,你可不要错拿了主意,辜负了王爷对你的一片真心。”
可惜云墨不明白,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阿柔就是那个装睡的人。她十六年的人生远比同龄人经历的多,自然也不会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懵懂,不解风情。她的不懂,是装作不懂罢了。
云墨伺候阿柔吃完粥,捧着粥碗出来。
站在门外等候的祁修,满目希冀的望着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祁修目中的希冀一点点寂灭,无声的转身走了。
云墨站在门口,借着廊檐下昏昏的灯光,望着祁修的背影。如果祁修走的看不见了,阿柔这个侧妃的身份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祁修走到两个院子相通的月亮门旁边的时候,忽然一个踉跄,似乎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下。云墨神情一紧,十分期望他能回过头来,再劝一劝阿柔,那怕是用强迫的手段留下她呢。云墨相信,只要祁修留下阿柔,总有一天阿柔会回心转意,和祁修白头到老。女人嘛,有了孩子,过着,过着也就好了。
祁修扶着月亮门的门框,似乎那一下被绊的不轻。过了许久,他才直起腰背来,一步一步,缓慢的上了抬进,消失在门后的院子里。
云墨的心彻底凉了,垂下眼眸,转头回屋去收拾东西。
阿柔吃了一碗粥,休息了这一会儿,身上已经有了力气。看见云墨在收拾东西,问道:“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
云墨闷头不语。
阿柔再问,她忽然忍不住捂着嘴低低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阿柔起身。
云墨哭道:“娘娘,你怎么能够这样绝情?”
“……”
云墨收拾完阿柔的衣服,整整一大包。之后又去梳妆台前收拾她的首饰。
阿柔忽然明白过来,祁修说的如果她不愿意待在这里的后半句是,可以离开。一股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想明白这些的阿柔,几乎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满屋子乱转却想不起来该做些什么。忽然看见整整齐齐码放在桌子上的各色账本,她走上前去拿起一本,轻轻摩挲着。如果说这府中又什么东西值得她些微的留恋,估计就只有这些账本了。
看着这些账本,会想起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黄毛丫头,莽莽撞撞的进了宣平王府之后的所作所为,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过,以后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只不过,她没有把这个家当好,有些愧对玉颜的嘱托。
她放下账本,走到衣服包裹前,将包袱打开,把里面好的衣服全都掏了出来。
云墨停下收拾的手,惊喜的看着她:“娘娘,您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