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当候司州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安陷入沉思之中。
他在搜索着之前看的书,很快,就从脑海中找到了关于年的一些资料。
在前世,其实也是有很多关于年的传说。
其中最为经久流传的,就是年兽。
在古老的传说里,年是一种神奇的野兽。
它长着两个可怕的头,四只耳朵,八条腿,专门吃人过活。
但是年很懒惰,一年四季它都在昏沉沉地睡觉,一直到除夕的夜晚,才从阴暗的山洞里爬出,寻找它的食物。
年害怕日光,不喜欢红色,尤其讨厌喧闹的声音。
因此,按照古代的习惯,在除夕的夜晚,在大门上张贴红色的对联,窗上贴上红色的纸花,点起耀眼的灯,同时,打鼓、放爆竹来惊吓年,以达到保平安的目的。
这些,都是和周安前世有关的传说。
但是在大楚国,年却不一样。
年,是诡异。
诡异这种东西,可不局限于人死之后。
只要怨气足够,上至山河湖海,下至飞鸟鱼虫,甚至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可能化为诡异。
比方说月江诡异,比方说诡集会。
年也是一样。
按理来说,过年过节的,大家都很喜庆,怨气这种东西,应该是没有根据的。
但是恰恰相反,过年的时候,怨气其实并不少,相反还会很多。
原因很简单。
这世上,有人过得好,有人自然过得不好。
过得好的,这年自然是个肥年。
过得不好的,那就是个清贫年。
都过清贫年了,这怨气能少?
所以在过年的时候,恰好就是镇诡司极其忙碌的时候。
“原来如此,看来侯大人也过不上清净年了。”周安感慨道。
候司州无奈的道:“在其位谋其事,职责所在,周大人,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已经聊了这么久了,侯司州还有事情要忙,所以准备离开。
周安点了点头。
旁边,陆州令也拱手道:“周大人,我也走了,每一年也是我们衙门很忙的时候,就不久留了。”
他们两个,哪有周安清闲。
周安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
当初答应做这个事的时候,也是看在甩手掌柜的份上。
周安心里明白,别人过来拜年,其实是给足了面子,而且人家也有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强留。
来者是客,周安把候司州两人送到门口,直到两人离开之后,这才关上门。
身旁,黑玉左瞅瞅右看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早上,出去逛逛。”周安道。
家里养个黑玉,不带出去溜溜,黑玉就会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这哪个男人受得了?
黑玉一听,一脸欣喜的拉着周安的手。
两人没有多说,出门而去。
——
周安带着黑玉,逛了一个小时后,这才回到家中。
过年嘛,自然是喜庆的。
街道两旁的不少商贩,都热情似火。
周安也给黑玉买了不少的小玩意,这些东西足够黑玉玩很久了。
他想给黑玉买把新椅子,毕竟原来那把椅子天天被黑玉摇过去摇过来的,周安怕摇坏了。
可黑玉却坚决不要,表示自己的椅子是宝贝,别人的椅子只是椅子。
对此,周安很无奈,但也任由黑玉的想法。
回到家之后,他也没有闲着,开始用黑玉肝起了破妄之眼。
熟练度在慢慢的往上涨,周安这边无波无澜。
——
太阳从东边升起,给这个冬天添上了一抹色采。
暖冬,是极为舒服的。
既有冬日的美景,也有太阳的暖意。
今天是大年初一,百姓们都非常高兴。
忙碌了一年,这一天自然是喜气盈盈。
鞭炮声从早上就开始响起了,大家都是热情似火的,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符金贵自然也不例外。
他是这枫林州的一个小商贩,平时就在街道两边卖点早餐。
大多是些馒头包子之内的,搭配一些白粥,其实也能养家糊口。
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家里人跟着他,不用忍饥挨饿,时不时还能吃顿好的。
“前朝的时候,哪能有现在这般日子?”
有时候,符金贵都会感慨。
当今的皇帝,是从微末之中崛起的,更能懂得百姓的疾苦。
不说让每个人吃饱饭,但是至少能不用挨饿,对于成立十年的大楚国,已经是极好的了。
今天,符金贵告别了家里,没有在家陪孩子,而是选择拜年串门。
带上一家子老小,一起拜年,这年味自然就来了。
他和自己媳妇,牵着一个五岁的孩童,正朝着一户偏僻的人家走着。
符金贵没有去亲戚家,而是准备去另一家人拜年。
说起来,这家人和符金贵没什么关系,但是符金贵觉得,这次拜年,首要去的,就应该是那家。
“小团子,去了之后,要叫周叔叔好,知道吗?”符金贵逗弄着自家女儿。
五岁的小娃娃粉雕玉琢,懵懵懂懂的点头。
旁边,妇人打趣道:“你一天忙到晚,可逗孩子这事不敷衍。”
“那是,我家女儿可是我的掌中宝。”符金贵笑着说道:“等会到了周公子家里,你要少说话,别乱说话,周公子可是给了我们不少的帮衬。”
“晓得了。”妇人点了点头,应道。
符金贵这才重新牵着小团子,朝着那处偏僻的街道走去。
要说这个周公子,对于符金贵来说,是个恩人。
那段时间,符金贵的女儿得了病,每日都是唉声叹气。
治病花的钱太多了,让他有些抵挡不住。
他从未怪过朝廷不好,因为现在的朝廷,已经很好了。
但是发生了这种事,符金贵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
女儿很乖很懂事,可是却遭到这种大难,符金贵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了卖钱。
可是这年头,哪怕割肉,别人也不会买的。
就在符金贵越来越低沉的时候,他遇到了周公子。
那天,周公子正带着他的媳妇,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他的摊子吃饭。
当闲聊中得知符金贵的事情时,周公子让他去一趟恒通商会。
当时符金贵都愣住了,不知道周公子为什么要让他去。
因为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恒通商会可是一个庞然大物。
但是一想起女儿的病,符金贵收摊之后,咬着牙去试了试。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赶出来,可没想到的是,恒通商会听到是周公子,立刻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医者。
还不要他们出钱。
没过多久,女儿的病就治好了。
符金贵对周公子,那是恨不得跪下道谢。
他救了女儿,那就是救了自家这一口子人的命。
符金贵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从小,他的父母就告诉他,对于恩人,要竭尽全力的去回馈。
他知道自己是个小人物,周公子是个大人物,自己也给不了什么回馈。
但是现在是过年的时候,符金贵觉得,必须要去给周公子拜年。
带着自家的人,符金贵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那处偏僻的周府。
“周公子真是低调,明明宅子这么大,却修在偏僻的地方。”妇人感慨道。
符金贵点头:“是啊,也难怪人家周公子富贵,人家是有这实力。”
说完,他上前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门被打开。
周安看着面前站着的一家三口,默不作声。
他刚才在肝熟练度,突然感应到有人在门口,就把门打开了。
此时,符金贵有些拘束。
“周公子,过年好,我们过来……拜年。”
旁边,妇人也连连应声。
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小团子最自由,已经蹦蹦跳跳来到周安旁边,扬起小脸蛋,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周哥哥好,谢谢周哥哥救我。”
脆生生的话语,让周安回过神来。
周安神色复杂的看了这一家三口,随后让开一条路:“外面冷,进来说话吧。”
“谢谢,谢谢周公子。”符金贵连忙感谢。
他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就像是生怕踩脏了地面,甚至还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泥土。
这是一种小老百姓的谨小慎微,尤其是在这种年代。
周安牵着小团子的手,带着他们一家进了屋子。
他拿了很多吃食,给小团子吃着。
中间,和符金贵聊着天。
“最近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托周公子的福,最近过得越来越好了。”
“那就好。”
“以后日子能过的越来越好呢,我还要给小团子攒够嫁妆,小团子将来也能安安心心的出嫁。”
说这句话的时候,符金贵一脸的幸福。
周安看着符金贵的幸福,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一聊,其实也没有聊多久。
很快,符金贵就准备离开了。
“周公子,我们就不打扰了,过年了,您也过个开心年。”符金贵拱了拱手,牵着小团子:“还不给周哥哥说句吉祥话?”
小团子脆生生的道:“周哥哥新年快乐,万事大吉!”
周安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小团子也年年开心。”
“小团子很开心,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呢,也没有生病了,以前生病的时候,可难受了。”小团子摇着头,像拨浪鼓似的。
“那以后也要开开心心的。”周安笑道。
小团子用力嗯了一声,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符金贵拉着小团子,出了门。
“周公子,不用送的,我们走了啊。”
“嗯,路上慢点。”周安站在门口,看着渐渐离开的一家三口。
虽然是冬日,但是阳光普照。
在阳光下,这一家三口的身影逐渐变淡,最后渐渐消失。
周安转过头,看着院子里,符金贵带来的新年礼物。
不贵,但是都是符金贵用所剩不多的钱买的。
这些礼物上,沾着殷红的鲜血。
周安沉默良久,随后说道:“走。”
旁边,黑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周安身上有一股寒气,正在不断地散发。
她牵着周安的手,轻轻点头。
周安没有说话,牵着黑玉的手,走出门外。
顺着这条街道,周安出了门。
——
此时,外面的街道甚嚣尘上。
周安走在街道上,一言不发,默默地前行着。
顺着这条街道,很快的,周安带着黑玉,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巷道。
周围的房屋有些破旧,但就是这种破旧的房屋,却有不少人居住。
此时,本来安静的巷道里,前方不远处的地方,却有十几个穿着镇诡司衣服的人,正抬着三个担架,从里面走了出来。
担架上盖着白布,透着血迹。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领头的镇诡司成员转动目光,刚好就看到了周安。
“周大人,您这……怎么来了?”领头的镇诡司成员疑惑的道。
周安面无表情,牵着黑玉,来到了担架前:“过来看看,打开白布吧。”
虽然镇诡司成员不明白周安什么意思,但是看着周安的样子,他不由得产生一股冷意,赶紧让几个同行将白布打开。
白布底下,是三具尸体。
刚才还活生生的符金贵三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三具尸体。
尤其是小团子,大眼睛里带着一股恐惧,小小的身体上,有密密麻麻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