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描述了他曾经在法国的生活。
比起未来作为蛇岐八家的皇那十一年,在法国的日子反而更让他开心怀念。
“我的种马老爹跟我差不多,所谓的皇只不过是用来繁衍的工具罢了,只不过他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女人的爱,他后来一直到死我都没再见过他。”
说起自己老爹的时候上杉越很冷漠。
或许是在痛恨自己老爹干嘛要将自己生下来,亦或者跟自己老爹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他们从未谋面。
...
“你们都知道的,在这种条件下,在1920年那会,一个单身的未婚女人,想要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有多艰难...”
“所以我妈妈无奈只好隐藏了我的存在,回到了教会成为了一名终身修女,而我呢,则进入了教会学校。”
罗迪认真听着上杉越叙说。
上杉越的话语因激动显得语无伦次,但从叙述中,可知,他深爱的母亲是一个善良正直,像是天使一般的女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的母亲很喜欢孩子,而且为了能经常见到我,她申请负责教会学校的工作,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哪怕我不能告诉别人她是我妈妈。”
“但是没关系,教会的孩子们都喜欢她,所有人都喜欢她,孩子们私下都会称呼她为母亲。”
“她是那么圣洁,她的名字在我耳边时常被提起,就好像...妈妈无处不在一般。”
这番感情至深的话,听着却那么让人悲伤。
夏弥不由伸出手握住罗迪的手。
有了罗迪这个支柱在,她才心安不少。
身为龙的感情,跟身为人类是不一样的,她与哥哥没有父母,也没有体验过舔犊之情是什么感觉。
但好在她还有哥哥在。
她现在是夏弥,是个纯正的人,而并非耶梦加得龙王,罗迪也一样。
所以她能理解上杉越诉说的感情。
夏弥时常会庆幸,哥哥在哪,家就在哪。
但很快,说到自己为何会来到霓虹的时候,上杉越眼中的憧憬与希望没有了,变得黯淡,变得...愤怒!
他握住酒瓶又灌了一口。
哪怕知道酒精已经无法麻痹自己,但是一想到回忆,就好像揭开了一直未曾愈合的伤疤。
血淋淋暴露出来。
夏弥很快就知道了上杉越为何刚才会情绪失控了。
...
上杉越登基成为了霓虹地下的皇,成为了天上闪耀的第二个太阳。
当时他登基正好在二战期间。
作为霓虹隐隐的象征,地位与天皇不相上下的影皇。
上杉越自然成为了那些战犯的象征,他是神,每个人都想得到神的祝福。
但实际上呢。
“我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一个吉祥物,一个被家族掌控的混蛋傀儡。”
谈起自己当皇的那段经历,上杉越表情冷漠起来,轻声说:“我本以为我只是来霓虹游历几年,但实际上我被困在这了一个世界...这里并不是我的故乡,而是我的一处囚笼。”
“我不敢回法国,更不敢去华夏..”
“我畏惧再次见到母亲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上杉越的内心煎熬了六十多年。
“闭上眼睛,我仿佛能看到一片尸山血海,其中是妈妈,她瞪着我..眼神是那么陌生,我想要靠近,但是她...她在阻止我过去。”
“阻止我这个战争的罪犯,阻止我这个恶魔到她身边。”
上杉越的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上杉越成为霓虹的影皇后,霓虹就发动了战争。
而上杉越呢,他听信了那些谗言,他的臣子告诉他这场战争是正确的,霓虹要用手上的剑与鲜血去开辟新的家园,为子孙后代争取一片繁华。
所以他接见了那些恶贯满盈的混蛋,那些战争罪人,那些刽子手,他只是坐在深宫里不曾见过战争的可怜虫。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深爱的妈妈却在战争开始前回到了华夏——成为了南京天主教堂的一名修女嬷嬷。
当战争过后,上杉越去翻阅那一份份证据,翻阅一份份从不曾告知过他的霓虹军队犯下的恶事,屠杀的事实文件时。
有一份文件让他彻底堕入地狱之中。
文件中写到,在霓虹军队屠杀三十万无辜平民时。
城内,开设教堂的那些神父修女曾努力收容过那些可怜百姓。
有一位从法国来的老嬷嬷让那些可怜女人们穿上修女服饰,想要将她们送去江边离开,却被霓虹军队拦截。
其中有一个叫藤原胜的少校军官发现了她们是假修女。
所以暴虐的地狱降临到现实,那些军人变成了地狱中邪恶恐怖的魔鬼。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所有女人都被强暴,她们被剥光成为施虐的工具,反抗者被刺刀活生生从上到下剖开,除了那位真正的老嬷嬷没有被侵害。”
“但是她的信仰,让她目睹了这副人间炼狱血腥残酷的一幕后无法接受...所以...”
上杉越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低沉,像是一座蠢蠢欲动的活火山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满天怒焰。
“所以她开枪自杀了。”
“圣经中说,自杀者永远上不了天堂,但她宁愿堕入地狱之中,也不愿留在这个被最深的恶污染的世界!”
“临死前,她曾诅咒说神会降临,惩罚一起罪人,用闪电用火焰!”
“那个自杀的老嬷嬷叫夏洛特·陈,她..是我妈妈!”
....
明明谁也没有释放出威严。
但是气氛却极度沉默,冰冷,直至跌入谷底。
夏弥紧握着罗迪的手因为用力有些发青。
而罗迪眼睑低垂,将杯中清酒喝干,又捏起一片薯片咔嚓丢进嘴里。
咀嚼声显得有些刺耳。
虽然很让人同情上杉越的遭遇,但是他确是最不值得同情的那个,因为有无数人比他的境遇要凄惨的多。
让他忏悔的并非是霓虹军队曾犯下的罪孽,而是他的母亲,但起码他母亲没有遭到侮辱与酷虐折磨不是嘛。
只是她还有一颗人之心,无法眼睁睁看着魔鬼肆虐。
“她是在诅咒你,对吗。”
上杉越点点头,面无表情,从他沉寂的眼中,他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就死掉了。
“我掀翻了神社供奉的祠堂,将整个蛇岐八家的神社烧毁,杀掉了我那些妻子,但我却找不到那些罪人了,到最后我才知道,妈妈她诅咒的其实是我,是我这样一个足以被钉在十字架上直至世界末日的罪人。”
“但现在你还有挽回的余地。”
罗迪从椅子上站起,外面的雨水已经停止,他居高临下俯视仿佛无欲无求,只是一个将死老人的上杉越。
“你的一辈子都是不幸的,但是现在你还有机会,让你的后代幸福下去。”
“而不是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