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2年,自忽必烈在封地上都,自立为汗,已经快十年了。
年初元大都刚刚建成,内苑都尚未完善。忽必烈就匆忙令所有人自金旧都迁出,搬入新城。
远离了那日夜啼哭的百万冤魂,再不见那时不时水井里就能浮起人骨的御花园。他以为他能重获宁静和安详。然而他的帝国仍然让他忧心忡忡,而他最心爱的皇后,察必皇后,身体也依然没有起色,整日郁郁寡欢。
太多的麻烦需要处理,那些汉人,南人,蒙古人,所有的人都不服他,都想反他......
“大汗,平章政事阿合马求见。”侍卫小声回禀。
忽必烈的思绪被打断,他自栏杆边回身,微微颔首。
近臣阿合马,神色匆匆,快步近前行礼:“大汗,高丽世子忠烈王,死了。”
忽必烈神色不动,心里默默:现在再加上一个,高丽人。
“如何死的?”
“据说是,在集市上与人争抢购买什么仙晶,起了争执,打了起来,对方失手......”
“什么仙晶?杀人的是谁?抓到没有?”
“......没,”阿合马抬头,小心地看了眼忽必烈的脸色,“那人,现在就在殿外候着。”
“候着?”忽必烈猛地皱眉,“候什么候!难道等朕亲自抓?哪怕他是王公贵族,该刑部审就刑部审,该枢密院审就枢密院审,审完了再来见朕!”
“不,不能进刑部。大汗,您还是先见见吧。”阿合马是察必皇后的陪嫁奴隶,因为机灵顶用,如今一路升到了一品大员。忽必烈的宠信可见一斑。
正因为如此,这件事,也只有阿合马敢上前禀告。
忽必烈瞥了一眼阿合马的脸色,忽地生疑:“到底是谁杀了高丽世子?”
“是......真金。”
“什么?!”忽必烈猛然转身,走到殿门前,拉开殿门,果然见自己的爱子真金,就跪在殿门外。
此刻,真金一脸惶恐,见殿门打开,连忙匍匐在地:“父汗,儿臣知错了!”
忽必烈拧眉打量了爱子几眼,蓦然冷喝:“起来!你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是未来的大元皇太子,杀个高丽世子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
真金素知父汗的脾气,见不得草原人软骨头,立刻麻利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儿臣不是怕那高丽人。儿臣是怕惹父汗不高兴。”
“小小高丽,杀了就杀了。王禃让他儿子来当质子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忽必烈上前,拉住儿子的手,“来来,进来说话,可有伤着哪里?”
“哪能呢,那高丽世子还没羊羔的力气大,哪能伤得了儿臣。”
真金和忽必烈说说笑笑地进了内殿,在软榻上坐下。
阿合马在一侧暗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杀一国来使本来已是大罪,更何况是他国质子。本以为大汗这次怎么也要发雷霆之怒,惩戒一下这位宠爱有加的皇子。
然而如今看来,大汗只差没说一声,杀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