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中,那站在床边的黑影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雪白的牙齿微闪,如藏在袖中的尖刀。
“你叫什么名字?”黑影又问。
帖木儿微怔,随后答:“铁柱。”
“嗤,就你顶着那一头秃顶辫子,还冒充汉人呢?”黑影在床边坐下,拍了拍帖木儿的肩,“不过也好,以后你就叫铁柱吧,姓什么呢?”
“......姓包。”
“行,包铁柱,听上去还行,能红。”
“红?”
第二天清晨,帖木儿扶着墙壁,缓缓走出舱房。
阳光骤然洒下,帖木儿一阵晕眩,扶着舱壁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不远处传来说笑的声音。他定睛看去。
一个身穿墨绿色儒生袍的少年,正站在船舷边对着江面上捕鱼的飞鸥大呼小叫。那少年身边站着一位美艳的年轻女子,虽然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但毕竟素衣难掩姿容,淡妆易泄风华。两人像是感情极好,手拉手地对着江面指指点点。
帖木儿眼神微顿,难道这就是昨晚?那小孩?
帖木儿靠着墙壁缓了缓,低头看见自己遇袭前所穿的寝衣,已经换成了汉人普通的布衣。不由心中一紧,用手摸了摸耳垂,那三个黄金耳串竟然还在。他连忙伸手摘了,急走几步扔进江里。
黄金耳串,哪怕是在草原,那也是值几头牛,两匹好马的贵重东西。帖木儿却扔得毫不犹豫。此刻他只希望昨晚光线昏暗,那些汉人没看清他的穿戴。同时暗暗打定主意,若是那些汉人问起,只说自己偷的。
做完这些,帖木儿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朝那少年走去。
少年仿如有所觉,转过头来,看到帖木儿,惊奇地挑了挑眉:“行啊,身体素质不错,开了瓢还能第二天就爬起来。”
“我们这是?”帖木儿看了看江面,除了他们这艘客船外,江面还有几艘零星的渔船逆流而上。
“前面就是郢州了,咱们在那下船。”
“哦。”帖木儿低下头。郢州,他垂在身边的手,缓缓地攥紧。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掉进江里的?头上还破了个那么大的窟窿。”
“我,乘的船,遇上了水匪。他们抢了我的行李,还把我扔下了水。”
“哦。”少年打量着帖木儿说话时的神情,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那可真够倒霉的。不过别怕,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以后会罩着你的。”
“嗯。”帖木儿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他垂着脸,不敢抬头,生怕被这汉人小孩,看出了破绽。
“对了,我们到了郢州,就要搭台卖艺了,你有没有什么特长?”
“啊?”
“我赵家班可不养无用之人。不能登台,还不如直接卖了,省得浪费粮食。”
“我我我,有用,我力气大,能帮忙。”
“我这儿可不缺力气大的。”少年说着往前面指了指。帖木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只见几乎二三十个壮汉,聚在船头,之前不知正在商量什么,此刻齐齐冷冷地看过来,竟让帖木儿打了个寒战。
这是戏班?好气派的戏班。
“我,我,还会唱长调。”
少年起了兴趣,挑了挑眉:“哦?唱两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