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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你帮我把城东的宅子卖了,若是陈海的人问起,就说我要雇人,急需用钱。”大清早,草儿站在院里吩咐着。
“晓得了,主人。”
“记得把墙拆了,地砖封死,该拿的东西拿回来。”
“我晓得怎么做,主人放心。”
“朱由和杨广呢?”
“两位官人一早就出门了。”
“做什么去了?”
“没说,主人可要我去查查?”
草儿沉默了片刻:“不用。对了,四婶怎么说?那秦子婴的伤何时能好?”
“草儿姑娘。”身后一个温润的声音唤道。
草儿回头。
只见那少年一袭干净的布衣,如沐风青枝般站在廊下,韧而不折,柔而不屈。此刻他身姿清秀,面容皎皎,眉眼温和,嘴角含笑,端的是一副好气质,好样貌,难怪那留衙内要对他念念不忘。
“草儿姑娘?”
草儿回神,对四叔点点头示意他去办事,这才浮起一个惯常的笑容:“怎么起来了?可好些了?”
“多谢草儿姑娘关心,已经无恙了。只是,这疤痕可能会再留段时间。”秦子婴以手轻触额角,从草儿的角度,可以看到那已经拆掉绷带的地方,有一个血红的伤疤,但是看上去确实已无大碍。
“你这恢复能力还真是逆天,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只是破了皮。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就看上去没事了。”草儿由衷感叹。
“逆,天?”秦子婴缓缓地重复这两字,嘴角微微勾起,意味不明地道,“确实,逆天。”
草儿垂下头,鞋底剐蹭着青砖缝中刚刚冒头的青芽,纠结:关于戏班的事,开口,还是不开口?这是个问题。
如果不是秦子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让草儿心有疑虑,他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秦子婴有技艺,有表演经验,长得也很可以。若能巧妙安排设计,他很大可能可以一炮走红。若真的那样,便是帮了草儿一个大忙,在现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期,秦子婴真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可就是因为秦子婴太合适了,让草儿反而心有疑虑,而且她也说不清楚,秦子婴身上那种让她不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就是这种不安让她迟迟不能下决心邀请秦子婴加入她的戏班。
因此草儿纠结了片刻,还是打了退堂鼓:“不过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还是要好好调养一下。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还有事,要出门一下。”说完看也不看那秦子婴,转身就走。
“草儿姑娘,”秦子婴叫住草儿,从廊下走出,来到近前,语意拳拳,“草儿姑娘可是有事吩咐子婴去办?子婴既已发誓要为草儿姑娘肝脑涂地,无论草儿姑娘有何吩咐,子婴必万死以报。”
秦子婴是讴者,自然有一副好嗓子,这样刻意温柔说话,端的是情深意重,令人感动。
草儿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
“草儿姑娘。”秦子婴正要再说,忽看到一枚柳叶随风而落,飘飘转转,正落在草儿的肩头,便微微一笑,刚要用手指捻起。却在这时,一枚石子迅疾如风擦着他的指尖飞过,击入房边的花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秦子婴猛地蜷起手指,凌厉地望向院外房顶。
外院的房顶上,杨广咧着嘴,阴阴地冲秦子婴笑了一下,指间捏着一枚弹珠大小的石子把玩,这要是被这石子砸中,怕不是立刻就要头破血流。
两相目光交汇,一个满满威胁居高临下,如出鞘之剑,一个冷冷淡淡却充满挑衅,如电如水如冰。
眼光噼啪交战片刻,杨广忍耐不住,“嘶”了一声,跳下地来,就想进去手动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戏子,却在这时,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朱由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