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码头虽说位于港区,但并不是一个有多繁忙的港口。只因这处码头的水实在太浅,开不进一些吃水深的大船,只有一些近海的捕鱼小艇会停泊在这里,总数也不多。
码头上搭满了棚屋,许多穷苦的渔民居住在这里,他们甚至搭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穷人集市,贩卖一些当天捕获的鱼和其他海货。
于是不同于其他码头油、铁和海盐的气味,这里的鱼腥味更浓烈。
“啪啪啪!”
数只停在棚屋顶上伺机而动的海鸥突然警惕地叫唤几声,纷纷拍拍翅膀飞走,数十只从天而降的乌鸦旋即接管了它们,发出一阵“哑哑”的嘈杂叫声。
几位注意到这一幕的渔民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码头上不能说见不到乌鸦,但一下子来这么一大群还是很罕见的,尤其是它们甚至赶走了海鸥这个码头上的一霸。
当然,这一少见的事例并没有引起他们多长的注意,他们很快就又低下了头,专注起手头上的生意来。
现在是“早上”,正是一天中生意最繁忙的时候。
本拖着有些蹒跚的步伐穿过这拥挤的集市,所幸他那大半张脸都缠了绷带的惨象,让周围的一圈人都很自觉地让开了道路,不然光凭他这重伤之躯,恐怕挤不过这些买鱼的大爷大妈。
“哈……哈……”
这位喘着粗气的伤员花了不小功夫,终于走到了集市最边缘,在一个偏僻的小摊位前停下了步伐。
摊位前没有任何顾客,贩卖的也不是鲜鱼,而是各种形状古怪的鱼干,要么细骨嶙峋,要么面貌狰狞,似乎全是深海捕来的鱼。
摊主是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人,一张脸胖得可怕,嘴巴比常人宽上几寸,鼻梁很短很短,看起来就像没鼻子一样,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呈浑浊的屎黄色,配合上他那好似永远汗涔涔的油亮灰色皮肤,外形甚是可怖。
他半躺在一张破旧的摇椅上,用同样破旧的草帽遮住大半张脸,嘴里叼着根不知什么植物茎杆做的磨牙棒,手里捧着本封皮破旧的三俗小说津津有味地读着,对生意漠不关心,任凭成群苍蝇在鱼干上起舞。
“咳、咳咳。”
本站在摊位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对摊主干咳了几声。
而摊主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翻书,他不得不直接对摊主开口道:“喂,我要找水滑螅女士。”
他声音不小,然而摊主依旧毫无反应,依旧自顾自地翻着书。终于僵持了数分钟后,他恼火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绷带的汗珠,身体往前一探,一把抢过了摊主手里的书。
“跟、跟你说话呢!我、我我要见水滑螅女士!”
似乎在夺过书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的矮子强撑着身体,磕磕绊绊地吼道。
书突然被夺走的男人先是愣了愣,旋即露出愤怒的表情,跳下摇椅,龇开嘴,露出一口形似鲨鱼齿的三角状牙齿,看大小能轻松捏住矮子整颗脑袋的手一下子箍住他的肩膀,强硬地将他拉到面前。
驼着背,却依旧身高逼近七尺的巨汉躬下腰,浑浊的双眼死瞪着本,一字一顿道:“还,给,我!”
腥臭的唾沫星子喷得本满脸都是,但他又哪敢有什么意见,当下胆怯地“呜——”了一声,赶忙缩了缩脑袋,双手将书举到面前,挡住对方那张吓人的脸。
若不是摊主的大手还箍着他的肩膀,他估计要当场脚软瘫痪在地了。
“哼——”
摊主了冷哼一声,松开手,轻蔑地瞪了像断线木偶一样跌坐在地上的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礼拜天才能领,这是规矩。”
“哈、哈……不、不是!”
意识到对方把自己误会成提前吸光了红冰过来讨的瘾君子,本连忙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我我我是来警告的!有人要找水滑螅女士!”
他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盯着摊主那紧绷的嘴唇,直到对方咧了咧嘴,朝他扬了扬脑袋示意他继续后,才松了口气道:“有、有个男人,外国人,是个黄皮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