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枝头挂白,冬天来的猛烈,万物的变化皆是肉眼可见的。
放学时间一到,安静的校园便热闹起来。
住校生高高兴兴去食堂,走读生出来还得排队先回家去。
冬天的路面不好走,雪落之后,若无清扫,那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世界,要么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前行,要么走被踩实后冻成冰的雪走,一不留神就是一个大跟头。
在学校要排队出行,速度很慢,可出了学校也快不了多少。
大冬天的,骑自行车的学生可没少,江小松有时候是真的很佩服他们,戴着厚厚的手套握着车把,也不怕滑胎连人带车一起摔飞出去,就用最快地速度顶着凌冽的寒风骑车回家,帽子基本上都戴着,但是有些不戴围巾或者面罩,也不怕人脸冻成猪脸。
也因此,他们平常走的这条路全都是由雪被压实后冻成的冰皮,也就边缘处好一点,自行车不在这经过就没怎么压实。
“交了扫雪费还要扫雪我认了,毕竟当初说的是雇人扫校外的雪,但看这样子,我也没见他们扫啊。”江小松低头看着积雪成冰的路面,慢慢地用小碎步走。
走着这样一条冰道,真可以说是物理意义上的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举步维艰,明明也没人挡路,速度还跟在学校里排队走差不多,老奶奶走他后面都得喊他让道。
“我记得当初说的是包学校周围一圈的雪。”
伊依走的也慢,也是小步子,但女生小步子终究是要比男生好看点,江小松觉得自己这么高大挺拔的一个大男人,用小碎步一直走路实在有损形象。
“好家伙,过了一条街就不算学校周围了,我记得前段时间学校讲不要在学校周边逗留,那时候我们都快走到家了,教务处老师还能逮住我们让我们赶快回家,不要逗留。”
“嗐,我觉得那次更像是他觉得我们俩有点问题,就是没细究就给放走了。”
“我们能有什么问题,而且他管得着吗?”
江小松低头看路,本能地反问,说完话后忽然发现伊依不吭声了,一偏头,看到她在用似笑非笑眼神看他。
“哦对.......忘了,还是高中生来着。”
哪怕重生后一直过的是高中生生活,江小松有时候还是会忘掉这回事,本能地认为他还是個社畜母单。
天冷,江小松尚且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伊依裹得就更严实了,出门前她母亲特意用围巾围了她面颊好几圈,保证一点风都进不去才放她走。
围巾出了教室后就一直戴着,围巾嘴巴那块的位置因为呼气的缘故,湿湿的,还被冻得硬邦邦的,手捏一下,都能把那块冻起来的布料脆生生地捏成两节。
伊依放下围巾,看向江小松,她嘴角上钩着可爱的弧度,笑得很单纯。
“看来江小松同学的潜意识还是挺诚实的,对我们之间合法的夫妻关系很是认可呢。”
“......口糊而已。”
“言由感而发,感自心呈现,你能脱口而出,说明我在你心里地位还不错嘛!”
“切,我心里只有学习,女人只会影响我学习的效率。”
“地上的冰都没你的嘴硬哦。”
江小松不说话,脸的大部分也被围巾围着,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路中间都是骑自行车的学生,两边才是人走的,只不过大冬天的,走读生不是有父母开车接送就是骑车回家,步行走路回家的人很少。
归家心切,回家晚一点就意味着中午的休息时间短一点,因此自行车速度都不慢,要是没看好,很容易被撞到。
江小松往外一些,同时速度放慢,让伊依在道路里边挨着路沿石走。
冰天雪地,道路中间是骑行回家的学生,伏身握把,加速前进,一路上都带着呼啸的风。
这样的风吹不到伊依,因为江小松就在旁边像一棵挺拔的松树一样挡着,大部分的冷风都被他不声不响挡完了。
伊依能感觉到冷风的减弱,也晓得怎么回事。
“你站得太外啦,容易被后面的车撞到,快往里边站点。”
“自行车撞到我最多给我撞地上,撞你指不定你就飞出去了。”
“咦,你说话总是这么不中听,要是你说这是担心我,我会很开心的,说不定就给你个特别奖励呢。”
“哼,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
“是吗?”
伊依揪揪他的围巾,把他嘴巴跟前结成冰的也捏捏,把小冰片捏成小片,再拉上自己的围巾,挡住脸颊,目视前方往家的方向走。
他戴着的还是她织的那条米白色的围巾,江小松总说这个颜色他不喜欢,围巾上的小松鼠图案他也不喜欢,他说在哥们面前容易丢人。
说着丢人、不喜欢,但是江小松只要是出了室内,他一定会戴着,走哪戴哪,看到好兄弟了就要拿出来炫耀,十足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嘴脸。
要不是教室里戴围巾太奇怪了,他八成也是要戴的,就算他没事了还是会取出折叠好的围巾,装模作样地展开重新折叠,再放回去。
要知道,以前的江小松是很少戴围巾这种东西的,充其量校服外套拉链拉高点。
冬日的天少见太阳,多是灰蒙蒙的一片,偶尔有一点稀碎的斜阳落下,也无甚暖意。
寒风呼呼吹着,枝头挂满的雪时而会飘散于空中,时而会大片大片的落下,没下雪的日子,却跟下了雪似得,雪满枝头。
地上滑,头上还下这样的假雪,都没太多功夫聊天了。
等到了十字路口,因为归家的学生分流,到了下一条路就好的多,人少,路上的雪也被清扫过,好走多了。
围巾戴久了会闷,时不时就要放下来。
江小松摘掉围巾,放在脖子处。
他是不爱戴围巾的,但这条略显秀气的改变了他的习惯,走哪戴哪,暖和,毛茸茸的,摸着她织的围巾,感觉跟在摸月月似得。
印象中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李淑也不算很忙,每次到冬天了,虽然不会织围巾,但她会给江小松织毛衣穿,后来家里的顶梁柱就剩她一个了,时间精力都少了太多,也就没工夫织这些东西。
衣柜里还有小时候母亲织的旧毛衣,哪怕穿不了了,江小松也都还是把它们留着。
摸着脖间伊依给他织成的围巾,江小松抬头,树枝霜雪飘零,雪落迷眼。
十几年了,家里始终就他跟母亲两个人,她还忙于工作,经常不在,所以基本上是月月陪伴他走过了整个童年,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这样的。
“透透气就好啦,摘这么久待会脸要冻的难受了,你冻坏了我怕咱妈拿我问罪。”他摘掉围巾抬头迷惘了很久,快到小区门口了围巾还没有摘掉,伊依便提醒了下他。
“就透会气。”
江小松收回目光,转头的时候看到伊依,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有个事你知不知道。”他不由自主地摸着围巾。
每次江小松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摸向脖颈,伊依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