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月初一,宜动土,栽种,搬家,忌结婚,出行,买房,祭祀。
但很显然没人理会这些,甚至于很多人可能都不认得上面的字。
就跟过年有的地方吃年夜饭而有的地方吃年早饭甚至年午饭一样,这边初一是要走亲戚的,通常是父母,否则一般呆在家里。
于是乎兵分两路,老陆带着分明一脸不情愿的陆晴大包小包摸黑赶早班车进城,剩下的,去往老何家。
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还是城里那边不好都去,否则按照规矩应该是一路。
结果跟往年也差不多。
这一天陆岩还好,跟着外人眼里不着调的舅舅学吹笛子,学拉二胡,还玩了一会曾经以为只有北方才有的竹板,也就是快板。
剩下的倒不是没有,什么唢呐呀,什么铜锣铜钹呀,都有,就是外婆跟母亲虎视眈眈盯着。
毕竟大过年的,你这又吹又敲的,要送谁呢?
陆晴就惨了,好不容易进城一趟,还拎了那么多,回来恹恹,打了霜的茄子一样。
一问,果不其然,又没什么好脸,甚至于连饭都没好好做一顿,就打发了两件不要的旧衣服。
这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
恰恰相反,这年头捡旧不丢人,甚至说有旧的能捡,是一种幸福,说出去让人羡慕。
这是情感,自尊,人格,受到了践踏。
倒是老陆本人,似乎早已习惯,看开,看上去宠辱不惊。
陆岩动手整了个排骨火锅,又弄了几筐青菜,见陆晴满脸不高兴,还在嘀咕,便道:“你少说两句,不就是没吃上饭没好好招呼么,家里少了你吃的?”
“那是没吃上饭没好好招呼的问题么?”
“那是瞧不起,我也就算了,还瞧不起爸,凭什么?爸可是亲儿子,是大哥,是长辈!”
陆岩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小姑娘越发来劲。
陆岩瞥了老陆一眼:“那你看看咱爸,他有没有跟你一样满腹牢骚?”
“他那是憋着,不说!”女孩双臂抱胸,哼哼。
陆长河抿了口白酒,夹了些青菜放锅里:“行了行了,哪那么多话?别人家怎么做那是别人家的事,咱们,自己做到了,问心无愧就好。”
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只是这份难受,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早已不如年轻时浓烈。
说罢又问何桂香:“初几能走完?”
“初三吧!”
“明天小萍他们应该会来,何淼不出意外也会来。”
“后天去小萍家,今年差不多就这样。”
安排很简单。
主要还是亲戚少,老陆家这边,因为是特殊年代的外来户,所以上一辈基本断了,既无叔伯长辈,亦无堂表兄弟。
再加上母亲改嫁,同辈之间离得远,关系不睦,这样的情况下,能在初一特意去城里拜年已是难得。
其余走无可走。
同样的,老何家这边也差不多。
当然,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还是想着尽快开工,毕竟时间有限,不等人。
否则老何家那些上一辈的叔伯长辈,同辈的堂表兄弟,有些讲道理还是应该要走的。
陆长河点头,夹了块排骨:“也好,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早点走完,早点开工。”
说完又看向陆岩:“真准备招人进来?”
这事还没在家里正式提出来,但话年前在队里卖藕粉的时候陆岩已经放出去了,这段时间没少有人打听,旁敲侧击问起。
关于这件事,家庭内部显然也有分歧,一听纷纷都竖起耳朵,包括何桂香。
陆岩薅了一大把烫好的青菜入碗,边吃边道:“嗯,左右瞒不住,不如大大方方放开,多弄点人进来,这样咱们还能多赚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