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夜幕笼罩了整个濮州。
城外燃起了大火。
夜晚的篝火晚会,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先浇火油,继而用大火慢烤,再垫几块濮州城外特产的木料,就能诱发出叛军士卒身上那种独特的香味。
在这方面,黄巢不能说是行家,但也可称之精于此道。
当初在平陆县领着几百溃卒逃跑的时候,半路上,有几个部将生出异心想要离开,甚者,还想拿黄巢的人头去向朝廷请功。
好在最后,谋士赵璋和几個忠于黄巢的将领出面,好说歹说把那些人给劝了下来。
黄巢也当着众人的面指天为誓,说绝对不会再辜负大家。
现在,听着那几个将领在火中不停地发出惨叫,黄巢开始觉得今夜或许会很有意思。
香味,
很快就变成了臭味,周围的一圈士卒有不少已经别过头去,努力压抑着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黄巢遗憾地摇摇头。
这场面,再次证明了就算是再好的食料,倘若在锅里烹饪的时间太长,最后也一样会变成一团臭糊。
“攻城。”
他吩咐道。
在他身后亮起上千根火把,濮州城前顷刻间亮如白昼,清楚地让城头看到了多如潮水一般的叛军士卒。
诚然,大部分人身上都没有甲胄,手里的武器,有些还是极为可笑的木杆小刀,但他们的数量,却能让城头上的人立刻陷入绝望。
黄巢冷冷看着城头,相比于濮州,他更希望自己此刻站在郓州城前,看着那个小贼梁信,在城墙上害怕到痛哭流涕,再向自己求饶。
但在借兵的时候,王仙芝就不同意他立刻率军去攻打郓州城的要求,反倒是让黄巢先来攻打濮州。
王仙芝打的是什么算盘?
黄巢自认为心里门儿清,他看看这些士卒,除了最中心的那两千人,其他的,不过是凑数的流民兵。
狗贼。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当初在蕲州的时候,朝廷派人招安王仙芝,给了他官职,但那时候黄巢等人都忌恨朝廷并未给自己授官,于是亲自痛殴辱骂王仙芝,逼迫其继续与朝廷作对。
现在王仙芝或许放弃了招安的念头,但黄巢觉得,那时候的场景,王仙芝又怎么可能忘记。
在他沉思的时候,军中传令兵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抬头看去,在传令兵的喝令下,周围的旗手依次发出旗令,开始向外围传递号令。
攻城。
但只有那两千多士卒遵守了号令,而外围的六千多流民兵,此刻都乱糟糟一片,其各自军官有些甚至都看不清旗令,只知道跟着周围人一块动身。
上千名弓弩手勉强组成了军阵,想在侧翼的掩护下靠拢城墙,为正在前进的攻城器械减轻压力,但此刻应该撑起盾牌护着的军阵反而向两翼退开,
为首的军官甚至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得给他们让路。
整体上呈现出来的,只有一种极其抽象的混乱。
城头这时候开始有气无力地朝着城下倾泻箭矢。
原本被遣散的那些老弱病残们,此刻又被重新招募过来,虽然都没什么大用,但至少听得懂命令,留在城头帮忙搬东西砸石头也好。
再加上城内新招募的一批新卒,不少人还能开得了弓拿得动刀,所以乍得一看,这城似乎还能守住。
鲁泽却清楚这些人顶不了大用,所以在一开始就选出三百多算是最“精锐”的士卒来,全都换上弓弩,专门在一旁候着,就等着叛军再靠近些,他就好下令放箭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