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当年搞韩信的时候,就是说自己要出巡。
到了韩信地界上的时候,韩信领着一帮人出来迎接,被刘邦喊了几个兵卒当场拿下,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将他带回了长安。
刘邦那时候已经是天下共主,这么搞没啥问题,最多被人腹诽几句。
梁信现在要来,濮州代刺史带人出城迎接,梁信也可以将其直接拿下,但这样一来,就多少有点专断独行的意味,也有可能会激起濮州上下的不满。
再说,除了濮州还有个曹州,知道你在濮州这样搞,曹州那边肯定就会加以提防,收服曹州的难度也会直线上升。
所以李振补充了一下敬翔的策略,建议别活捉濮州代刺史,而是直接当场把他杀了。
梁信一行人要装作中伏的样子,杀了濮州刺史后就要立刻退场,给那些濮州权贵们,留出一個思考的空间。
梁信喊濮州代刺史要杀他,大家也没看到,而且也不认为濮州刺史会蠢到这么做。
而梁信部下杀人的事,大家则是都看到了。
可问题是,濮州代刺史已经死了,没人能再替他们发声了。
那么,结果就会变成:
濮州代刺史谋反,袭击梁信,梁信将其杀死,镇压了“叛党”。
不仅能够名正言顺地将手插进濮州,还能借此除掉不听话的人。
向朝廷求官的意义就在这里。
只要可以解释,那最终,只会是我正确。
我,始终都是名正言顺。
你走错一步,就得出局。
梁信是朝廷新任命的天平军留守,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旦周围藩镇信以为真,那么不管是情不情愿出兵,都肯定会先后派出兵马。
就算他们故意装作不知道,朝廷也会立刻下旨“收复”濮州。
濮州、曹州,两个最先被王仙芝、黄巢攻破的州城,为何到今天为止都还遵从朝廷的号令,打着大唐的旗号?
黄巢游荡两年,也还是没个地方稳定下来发展势力。
朝廷能够容忍四处流窜的叛军,但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明晃晃要造反的城池。
所以敬翔三人把濮州人的反应预料的半点不错。
濮州代刺史已死,价值全无,自己不但没法摆身架谈好处,接下来迎来的还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正如同不断拉低自己底线的俏寡妇,从红着脸在院子里跳脚大骂登徒子小流氓,再到晚上主动留门。
这里面,
可是暗含了很多有趣的心理变化。
原本,梁信要是想安安稳稳拿下濮州,可能要坐下来慢慢谈条件,谈待遇,这样一来,他就得付出很多东西,
甚至于,曹州也会有样学样。
那么,自己到底是来当老大的,还是给人当孙子讨好他们的?
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想当你爷爷,而你居然也敢有同样的想法。
那么这距离,就会直接变成生与死的距离。
梁信承认自己就是想骑在濮州、曹州头上当爷爷。
他这才发觉,自己和濮州之间,居然只有这么一个人的间隔。
他从朱温手里接过濮州代刺史的首级,打量一番,越发觉得对方可爱。
“等着吧,肯定会有人追来的。”
......
梁仁,字子纯,郓州人。
说起来,和梁信那一支是有点关系的。
郓州梁氏毕竟是个小家族,有点薄产,要是攀扯关系,还是有些亲戚的。
哪怕没有,
大家都姓梁,也是个极好的佐证:
咱们的祖先多少年前分开了,现在咱们认祖归宗,都是兄弟。
梁仁跳下马,毫不犹豫地对着胸口插着一支箭却面色如常的梁信躬身施礼。
“下官濮州户曹梁仁,见过梁留守。”
“哟,还是个本家?”
“回梁留守的话,下官,确实与您是一家,只不过多年前的时候,下官这一支,分家后搬到濮州了。”
梁信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随手将濮州代刺史的首级扔到他面前。
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砸的到处是血,梁仁身子微微一颤,只觉得那玩意是砸在了自己心上。
“来的这么快,你倒是个聪明人。”
“下官听闻您就任郓州的时候,就想立刻启程拜访,只不过贼军拦路,时运不济,这才拖到了今日。
下官虽年长,然不敢倚老卖老,只知道达者为先!
下官,愿闻梁留守教诲!”
梁信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