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律法。”
毕师铎哑着嗓子笑了笑,面目忽然变得狰狞了许多。
“朝廷律法,呵呵......以往我做良民的时候,就是听信这狗噙的四个字,才被压榨了那么多年,最后家破人亡,才跟着大帅反了这狗噙的朝廷。
你要灭我的族?”
他贴近梁信,几乎是吼道:
“若非我家眷已经被朝廷逼的死绝了,谁又愿屈身为寇造反?”
“你这话,不用对着我喊。”梁信缓缓道:“其实抛开其他的不说,本官倒觉得,你是个汉子。”
他忽然往前一步,毕师铎不得不后退一步,听着梁信语气陡然一变。
“黄巢算什么东西?”
“你跟着他四处流窜两年了吧?
充其量有个将军的名号,
成家了没?
立业了没?
父母孝敬了吗?
你自己想必也清楚,你们不过是贼,一帮流贼!
官军追到哪,你们就得从哪开始逃!”
梁信越说,毕师铎脸上神色越仓皇,片刻后,他嗫嚅一下嘴唇,低声道:“你...”
“本官,保你一个实打实的前程。”
毕师铎嘴角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看到梁信身后的兵卒,已经不远处成排跪着的叛军俘虏,他只能做出了决定。
“末将愿降。”
“这就好。”
梁信看向另外两个人,目光在朱温脸上停留了片刻。
“本官身边缺两个亲随校尉,你们愿意吗?”
朱温愣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突然,当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葛从周,此刻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梁信,沉声道:
“小人愿意。”
“小人...也愿意。”
“很好。”
梁信笑了,示意两人跟在自己后面,对着一旁的孙昌,仿佛随意道:“降卒有多少?”
“将近两千人,有不少人应该是在开战之初就逃了。”
“嗯。”
梁信叹了口气,道:“随意杀人终究也不好,这些人虽然是贼寇,但也要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查一下,
但凡刚才在城内劫掠百姓所行不法的,
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
大家都是人,却并不是同类人。
最惨的,
甚至不是同一阶层的人。
梁信自始至终没觉得刺史是多大的官儿,除非必要,他也不会过多的去跟别人抖落官儿的威风。
因为他自己觉得确实不大。
正如同躺在他面前的宋威,半个月前何等风光,现在也不过是裹着一张草席,尸首都臭烂了。
宋威死了,平卢军必然会大乱,而且平卢军和自己所在的天平军是挨着的,更方便自己浑水摸鱼了。
而且,宋威一死,等于梁信前期从他身上白嫖到了一大笔好处,现在也不用担心以后宋威会来分润活字印刷的利益了。
至于说宋威死后自己没靠山了?
呵,当然不是。
只是接下来该如何好好利用这件事,那就又得重新考虑了。
自己现在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狗胆包天的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
梁信深吸一口气。
嘶,
有那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