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奉仙啊,当真不再考虑考虑?田家那位娘子虽年纪略长你家三郎几岁,但人家毕竟已经连续五年进州试,这考上秀才那是早晚的事,如此未来可期的娘子,县里想要嫁给她的男子可是数不胜数,你可得想想好,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齐佑,字奉仙,云州稻城郡宝珠县海山村人士,父母早亡,家中还有两个弟弟。
老实说,田家那位的条件她是颇为意动的,正如这媒公所言,田家娘子连续五年杀入州试,在所有人眼里,她中秀才都是迟早的事,如此潜力肉眼可见的未来官,哪怕已过桃李芳华,亦是比年堪二九的花繁女子还要吃香。
奈何……
“洪阿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三郎素来有主见,我虽是家中长姐,可在这事上,却也做不得他的主。”齐佑这番话虽有甩锅的嫌疑,但也的确是实话。
媒公洪四也是海山村的人,他是眼瞅着齐家三姐弟长大,对齐家三郎齐安的秉性自然也是了解,知道这位虽然平素待人和气,看着也文质彬彬的,实际上却是个相当有主意的主。
“奉仙你好歹是他长姐,自古谈婚论嫁皆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家娘亲虽已过世,然长姐为母,三郎纵使有些主意,但到底是个知礼的孩子,你跟他好生说道其中道理,他是听得明白的。毕竟放眼整个宝珠县,想要再寻第二门这样的亲事,何其难也?你说是也不是?”
媒公苦口婆心,他心知自己必然无法说动齐安,而齐佑作为长姐去劝则大有可为。
齐安在宝珠县确实小有名气,他长得清秀俊俏,人称齐家俏三郎。
他心灵手巧,擅男红,能织善绣。
他敏而好学,聪慧过人,所作诗词虽稍显稚嫩,但颇有灵气,偶有妙笔,犹胜许多真正的读书人,久而久之,倒也渐渐被人灌上个才子的名头。
物以稀为贵,人有时候也是一样的,就和现实里古时候的才女多受读书人追捧倾慕一样,在这女尊男卑的国度,一个才貌兼备的男子,同样也会受读书人青睐的。
可即便如此,若是齐安真能嫁给那田问田寻知娘子,她人羡慕的必然也不是田寻知娶得俏郎君,而是齐三郎攀上凤凰枝。
毕竟时代调性如此,论长相,所谓美男子、俏郎君就和现实中古代的美女没什么差别,有的嫁与普通人,贫苦一生;有的沦落风月地,以色娱人;有的入了玉京阙,寥寂深宫。
得遇一个人好家境好的良人的,那是少之又少。
相较之下,容貌出众者的际遇往往还不如寻常人呢。
只能说,生错了时代,长得太美或许也是一种罪过。
至于才学就更是鸡肋之物了,女子有才可以参加科考,说不定哪天就能一跃过龙门,从此今时不同往日,彻底实现身份的蜕变,阶级的跨越。
而男子有才有何用?历朝几百上千年来,从无男子考学男子为官的先例,而学不能做官,才学再高又有何用?无非吟诗诵词与人取乐或是久禁深闺凄凄怨怨罢了。
在洪四看来,齐安就是被外头的浮名迷了心,心中所盼甚高却不着实际,若是错过这般好姻缘,日后看清现实定然追悔莫及。
若非齐安平日里确实待人有礼讨人喜欢,他也不必为这门亲事这般费心,那还不是真心希望齐安能觅得良配,以后能过得好些。
对方的好意齐佑难以推却,只得委婉应道:“我试试吧。”
洪四点头起身:“嗯,时间得紧着些了,州试在即,若不趁早定下婚约,说不得田家娘子两个月后便是真正的秀才娘子了,届时……”说到这,他不再多言,挥挥手道了声告辞跨门离去。
将洪四相送出了院子,齐佑无奈地叹了口气,折返回屋后,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卧房,途中经过一房间时说道:“都听见了吧。”
再过十来天就是州试的日子,从海山村前往州城云苏差不多得要个七八天,齐佑现在回屋就是要继续收拾此次赶考要带的行李。
身后房间中闻声走出一个少年郎,说是少年郎或许也不太合适,毕竟按照安国律法规定,男子十六便已经及冠成年,齐安虽看着清秀有些显小,但确实已到合法出嫁的年纪。
“嗯。”齐安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