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园在院子里待到月上中天,才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闺女的房间,就着朦胧的月光看着蚊帐里的李琳,悄悄上前撩开蚊帐,拿起毯子轻轻的盖在李琳的肚子上,又放下蚊帐才悄声离开。
这一天晚上除了心大的李琳之外,不管是刘园还是冯英杰都没有睡好,天刚亮,知青点的冯英杰便起身洗漱,这个时候的人起的都很早,冯英杰对着身边的知青点点头,便直接离开了,也没有管身后隐隐戳戳的嘀咕。
“你没说,这冯英杰不会真的与那个李琳定亲吧?不管怎么说,昨天冯英杰也救了她一命,就这么被赖上了?”刘春娇看着冯英杰的背影,有些嘲讽的开口说道。
知青点大院说是大院,其实和村里的房子一样,都是五间正屋,中间堂屋即是客厅又是餐厅,东边两间房分别住了五个女知青,西边两间房住了六个男知青,东西厢房,东厢房是厨房,西厢房是分了两间男女洗澡间,厕所在西南角,院子里有一口压水井。
现在十来个知青大都围着压水井洗漱,女知青刘春娇的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都难看了不少,现在的大环境让人都谨言慎行,这刘春娇的口无遮拦,若是让村里人听到,怕是会惹来麻烦。
在村里,他们这些知青并不受村里人的待见,更何况整个村里的人几乎都姓李,这种宗族势力的团结,让之前这些刚下乡的知青可是吃了不少苦,刘春娇这话若是让村里李姓人听到,又是一场麻烦。
再说昨天的情况他们也都清楚,乡下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他们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清楚,更何况昨天也是人家冯英杰亲口答应的这门婚事,并不存在逼迫什么的,再说就冯英杰那性情,谁又能逼得了他!
马凤霞嗤笑了一声,盯着刘春娇一字一句的说:“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不要连累旁人!冯英杰来了也快一年了吧,什么性情虽然不甚了解,可也不是受人拿捏的脾性,若是他不愿意没人能逼迫他!”
“刘春娇,别打量着旁人都是瞎子,你看看上了冯英杰,也要看看人家能不能看上你!昨天冯英杰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人家长辈都同意了,用得着你在这儿打抱不平?更何况你看到冯英杰不愿意了吗?”
看着脸色煞白的刘春娇,马凤霞并没有放过她,继续说:“我不管你想些什么,但是以后别再说些话,免得连累了整个知青点,我不管你家庭背景有多深厚,在这儿,在这大院里,要是因为你的口无遮拦还有嫉妒连累了其他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你……”
钱建业看着刘春娇,有些烦躁的打断她的话说:“行了,刘春娇你都来了两年多了,因为你的口无遮拦,连累了我们大院多少?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我会向公社知青办汇报你的思想觉悟有问题!”
“你不能这么做!”
听着刘春娇的尖叫,钱建业语气淡淡的说:“我能!刘春娇,你知道的,我可以,我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损害大家的利益!”
对上所有不赞同和责难的眼神,刘春娇有些崩溃,她不过是随口抱怨了一句而已,为什么所有人对她都冷眉以对!
面对刘春娇怨恨的眼神,钱建业使劲儿捏了捏眉头,对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棒槌,他若不是知青点的点长,他也是懒得管,钱建业六五年下乡到现在已经九年了,当年才十八岁刚成年到现在已经二十七岁快奔三的年纪了,若不是一直坚信着要回城,怕是早就崩溃了!
他不可能让任何人让任何人牵连到在档案上留下瑕疵,这些年他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的为知青点服务,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是知青点所有知青中年纪最大下乡年限最长的,也是因为想要表现好了,看能不能参加城里的招工或是通过推荐上工农兵大学!
钱建业若不是为了回程,他也不会如此为了知青点尽心尽力,其他人都还说,只刘春娇这么一个刺头就让他头疼不已,一位二十左右的女知青,他除了口头上警告还能怎么办!
知青点的是是非非,已经快到镇上公社的冯英杰不清楚,便是清楚他也不会掺和,只要不涉及到他,他都懒得搭理,先是到了邮局,看着刚打开大门上班的邮局,冯英杰直接一个电话拨到爷爷的办公室!
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要定亲成婚的消息,冯英杰便不再开口,静静地听着话筒那边的话语,半响才轻轻的回了回了“爷爷,之前已经说好了,我下乡,换的我此生以后得自由,包括我的婚姻!”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冯英杰的神色愈发冷淡,唇角的冷笑都快挂不住了,只听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爷爷,你也说了,我自幼早慧,谁是谁非我心里都清楚,只是不管怎么样,都看在爷爷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爷爷,很多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虽然血脉里留着的血液一样,但是这血脉凉透了,便是想捂也捂不热了,因为爷爷,这些年我退让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已经退让到乡下了,还想让我如何!”
“我已经二十一了,爷爷,大院里多少人都在二十之前结婚,我现在到了结婚的年纪,而且已经远避乡下,只想娶一个贤惠的姑娘,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便是这样也不行吗?”
或许是冯英杰低沉的语气,或许是其他,总之电话那端的意思让冯英杰满意了,不然他也不会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只是电话的最后,冯英杰的几句话还是让电话那端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老长官,捂着胸口悔恨不已!
“幼时我乖巧听话,对父母至孝,对兄姐顺承,虽然我从来没有等来做为冯家幼子的疼爱,但是血脉传承让我对这些亲情渴望期盼!只是一次次的失望让我不再抱有期望!”
“当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最后的结果便是我不得已远走他乡,爷爷,该还的我已经还了,我不想回城再去掺和他们的生活,我在这儿很好,娶一房贤惠的妻子,生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孙儿便也有了自己的家,不会再去乞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