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为太史笔,墨是文心墨,简即情思简,至于那篇心法……沈仙将其唤作“雕龙心法”——取文心雕龙之意,虽不恰当,他却很喜欢。
想要观想字中神灵,获得文中所载能力,笔、墨、简、法四者,缺一不可。
沈仙在第一次发现玉笔中奥妙之时,便已经想过如何从王家这个吃人的泥潭中脱身。
老相爷待他恩重如山,若相爷在,无论王家如何待他,他都甘之如饴,唾面自干。
但如今老相爷已逝,王家又欲害他性命,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该走了……
“尔等好大的胆!”
就在沈仙盘算着自己的脱身计划时,院外传来一声稚嫩的怒斥。
“相爷丧期尚在,尔等竟敢在此言笑?欺我王家没有家法吗?”
“三少爷!奴婢错了!”
“三少爷,饶了奴吧!”
“滚!再撞本少爷手里,定惩不饶!”
一阵吵嚷后,院门被人砸响:“小叔爷!开门啊!开门啊!”
听到这个声音,沈仙孤寂凄清的眸中,出现了一丝温度。
扬声道:“进来吧。”
“小叔爷!”
来人进了院门,便挥手把身后一干仆婢都打发远了,然后紧闭院门,快步走进厢房。
叫了一声,很自然地脱下披着的毛皮大氅,抖了抖上面的雪,挂到了墙上的楎叉上。
此人约摸十五六岁,长相俊秀,尚有稚色。
身上虽与沈仙一般穿着乌衣,但哪怕是这衣上的一根丝线,都能换沈仙身上穿的上百套。
看着仍怒气冲冲的少年,沈仙笑道:“无咎,何必与他们置气?”
王无咎,王家四房,四老爷的三子。
也是这王家之中,除了老相爷之外,唯二真正把他当亲人的其中之一,另一个,是七房的一个妹妹。
原本他以为还有一个,只不过那个……却是当日骗他进净明宫少宫主沐浴之地的人……
净明宫少宫主修行需要找人成婚之事,便是王无咎从长房探来的。
“这帮子长舌的狗奴,竟敢私下诋毁主子,我早晚要把他们都发卖了!”
王无咎仍然愤愤不平。
忽然打了个冷颤,四处一看,清简的厢房中,寒气袭人,更怒了:“恶奴欺主!竟然连炭火也不给小叔爷备着!”
“小叔爷,你等着,看本少爷不打死那帮狗恶奴!”
沈仙拉住怒而转身的王无咎,只是莞尔一笑:“行了,早已习惯了,满京城也只有你将我当成王家的主子了。”
说着从手边拿过一只杯子,倒了杯热茶放到他面前:“先去去寒。”
这小子出生高门望族,锦衣玉食,身上难免有些纨绔习气,撇开他常常欺行霸市、调戏小娘子、出入烟花之地的事实不谈……其本质,还是好的……
尤其是与他一块儿长大,感情甚笃,自小就一直很维护他。
王家其他房的子女欺负他时,也总会第一个站出来,没少和他们扭打得鼻青脸肿。
这一次,若不是在他门前,那几个嚼舌根的仆婢,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哪怕现在不发作,怕是过不了几天,他在王家就再也看不到那几个仆婢了。
沈仙虽明知如此,但他如今自身难保,而且他不干落井下石的事,却也不会去做以德报怨之事。
宿世记忆中有位圣人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如是而已。
圣人毕竟是圣人,智慧通透,当效楷模。
且说王无咎,他虽纨绔,却无愧是王家人,是个聪慧的。
当初探得他被算计的“真相”,若非知道莽撞戳破,反而会令事情更加复杂,从而害了沈仙,
恐怕已经闹开来了。
“嘿嘿!还是小叔爷心疼我。”
王无咎见状,当即露出笑脸,拖了张凳子坐到他对面,捧起杯子就咕噜。
“哈~”
呼出一口热气,将杯子放下,站起来朝窗外探了探头,才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小叔爷,你让我打听的事儿,我打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