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山之外四五里处,有小溪穿林而过,林间树木茂盛,道路崎岖。
隐隐有野鸦哀鸣之声传出,又似是高猿长啸。
而此刻在这山林之中,藏着黑压压的一伙人,他们或倚靠树木,或是躺坐在地上。
“先生,不能犹豫了,哨探已知那老革之子阿斗在射山扎营了,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也!”
说话的人身着灰褐色甲胄,他身型壮硕,手持一把长枪,整个人看起来孔武有力,尤其加上他略显狰狞的面容,一看便知晓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
“这...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身着儒袍,头戴进贤冠的张裕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他年已过半百,须发皆有发白,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皱纹遍布。
“从长计议?”
那豪族壮汉将腰间的环首刀拔了出来。
“先生,莫非你变心了?”
他乃是蜀郡豪族谭威,原本在刘焉刘璋时期还是童仆上千,田地庄园山林以万计,钱帛更是不计其数,结果在刘备来了之后,因为站队问题,被刘备清算了,家道中落,虽然还可以称作是豪强,但与当初的家境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是故,谭威对刘备有着深深的怨恨。
加之刘备占据梁蜀之地,早为曹孟德所忧,其麾下的校事府间谍也是随入蜀商队入蜀散播消息。
这曹魏散播的消息,自然就是对刘备不利的。
尤其是现在汉中两军正在对峙当中。
“我岂会变心?”
张裕有些心虚的看向谭威,又怕此人狗急跳墙,忙说道:“我看今夜的天色不妙,不是对付那刘禅的最好时机,恐有埋伏,应当择日再来。”
张裕精通以天象变化附会人事,预言吉凶,名气很大,他这句话一说,便是谭威脸上也有犹豫之色。
“先生可是怕了?”
但心中的愤怒还是盖过了恐惧,加之张裕现在的神情就不像是在正经预言的模样。
谭威把心一横,他将手上的环首刀横在胸前,刀锋对着张裕,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中原有消息传来,曹操与孙权已然联盟,于禁亲率大军已至宛城,荆州即将不保,丞相大驾已至长安,集九州之力击大耳贼,此等卖履之辈,必不久存,我等若是能够以刘备之子性命为资,届时献与丞相,不失有封侯之位,先生便也不再此辈手下怀才不遇,一身才学不得伸展,你说可是?”
张裕想了一下,说道:“我虽不满刘玄德治蜀,然今日行动过于草率,且刘备尚未有败亡之势,成都有凤雏庞统坐镇,几乎稳如泰山,我等便是生擒了刘禅,又能如何?岂不是自寻死路?”
谭威满脸横肉一黑,发着冷光的环首刀刀锋也离张裕的脖颈越来越近。
“先生若是不肯配合,可以试一试我手上的刀利不利?”
咕噜~
张裕只觉得喉咙干涩,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且住,我岂能不配合?”
张裕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的后悔!
他只是对刘备不满,以谶纬为借口,说一些对刘备不利的话,让刘备不顺心,同时也发泄一下他心中的不满。
但他这也只是不满啊!
对于局势的认识,他比面前这个豪强谭威可是强太多了。
刘备现在的势力确实是不如曹操的,但是梁蜀自古便易守难攻,一统天下或许有难度,但是偏安一隅,对于刘备这种枭雄来说,似乎不是一件难事。
现在他被这谭威撺掇着去袭杀刘禅,对于刘备来说,便是十足可以杀他的借口了。
但是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希望这谭威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届时局势或有回转之机。
若不是,那大不了一死便是。
念头通畅,张裕也镇静了不少。
“我听闻公子刘禅有贤能之名,手下的公子亲军各個骁勇,他此番带出成都的公子亲军有三百人之多,你若是没有千人之数,不可与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