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简单说了两句就离开了，剩下的发言交给许闻书。

她穿着一袭繁复华美的衣袍，下摆处以金线绣成的青莲格外引人注目，即使是这样乌云密布的天气，光线晦暗，也依旧闪着漂亮的光。若是李平安在这里，必然会认出这身衣衫，正与她那天晚上来找自己的传音娃娃一般无二。

外门弟子站得远，因而纪律管制也较为宽松——起码小声交谈还是可以的，只要不过分即可。

观如是和王明镜作为新生领袖，自然被排在一起，背脊挺得笔直。

王明镜对于这种非常讲究形式感的亢长发言表示兴致缺缺，百无聊赖地在袖子里偷偷把玩着他那枚玉佩。

观如是则东张西望，仔仔细细地在人群中搜索李平安的身影。

但是没找到。

她悄悄点了点王明镜，“你看到李师兄没？”

王明镜“啊”了一声，“我看他干什么？他不在？不应该啊。全外门的弟子都应该在这了。”

“嗯。”观如是小声道，“我看了一圈了，没找到。李师兄不会有事吧？”

“那肯定不会。谁出事都不可能是李师兄出事。”王明镜悄悄向观如是比了个大拇指，“在外门，李师兄就是这个。”

“但昨天李师兄不是去找赵肖证剑道了么？”观如是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王明镜左右看了看，凑到观如是身边，“你放心，李师兄乱杀。昨天晚上从药田回来的人都和我说了。李师兄炼气对赵肖筑基，越级不说，还顶着赵肖召出的剑灵给杀了，那赵肖脆的跟纸一样……”

“这么厉害！”观如是惊讶了，又想起之前见李平安时，他左手还带着伤。“可李师兄不是还受着伤呢？”

“那点小伤算什么。李师兄可厉害着呢！”王明镜话里话外都是对李平安的吹捧。言下之意就是之前课堂上我输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嘛，我能跟李师兄站在一个擂台上已经算是实力高超了，没见已经筑基还承了灵剑的内门弟子赵师兄都不是李平安的对手嘛！

“那既然这么说的话……李师兄又去哪了呢？”观如是想。

耳边传来王明镜打趣的声音，说哎呀你这么关心李师兄怎么好像少女怀春思郎君呢。

换来观如是邦邦两拳。

——

那头观如是正想着李平安，这头银杏正拉着李平安聊天。

“怎么样！我家还蛮大的吧！”银杏眉飞色舞，一点点给李平安展示她的世界。

满屋的琉璃珠作为照明，嵌在玉质的墙上发出朦胧的光晕。硕大的贝壳作为床的基底，柔软的鲛绡在其中一层又一层地叠起。艳丽的珊瑚支在床头，琉璃珠点缀其中，像是昂贵的艺术品。

奢靡至极，简直像是龙王在海底的行宫。

李平安不由和自己堪称简陋的小院子对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但是太安静了，这样美丽的地方，一个活的生物都没有，就连装饰用的珊瑚，也是死的。没有珊瑚虫，即使再过去几千年，几万年，都是毫无变化。他忽然想起来时的路上，也是这样的安静，就连一条游鱼都没有。

“上头真热闹啊。”银杏往她的贝壳床上一趴，笔直修长的双腿微微陷进层层叠叠的鲛绡中，感叹道。“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嗯？”李平安不明所以。他还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心想银杏这是什么意思，她有床可以趴，怎么不给自己一张凳子坐坐？

“好想出去！”银杏抱着被子打滚，忽然她从床上蹦起来，三步并两步回来拉李平安，眼睛亮闪闪，“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真没印象。”李平安说。“可不可以不要对炼气期的外门弟子要求这么高？”

“我好奇嘛！”银杏撇了撇嘴，“所有能来到我这个领域的事物，都是死的。我常常去海边，去雪原拾荒，捡回来的东西不知凡几，没有一个是活的。但你除外。”

她围着李平安转了两圈，“到底有哪里特殊呢~”

“我要知道就好了。”李平安看着她，“我也想出去，我还有事情没办完。”

“很着急？”

“七天之内。”

“时间不多啊。不过刚好过几天就是承剑日了。”

银杏摸了摸下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但你境界还是太低了，不然先简单突破一下吧！”

李平安惊呆了，怎么眼前这人说的好像突破如喝水般轻松。不过想想她的岁数和修为也可以理解，既有千百年的寿命，那么突破筑基的时光想来也不过是弹指间短暂。但是……

“我可是五行均赋体质，筑基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五行均赋又怎么啦，全面发展多好。”银杏不以为意。“要和我双修吗？”

“啊？”李平安看了看银杏，面上没什么反应，耳朵却腾地一下红起来。

“你在想什么呀？”银杏朝他嘻嘻笑，“不会在想坏事吧。”

“我……”

“不用解释！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嘛，我懂的。”银杏晃了晃脑袋，“筑基，筑的是大道之基，不介意的话，我在水之一道还蛮在行的。不过这样你的筑基属性就是水咯。你师尊是谁啊，我先看看我打不打得过。”

“是行知真人。”李平安收回绮念，“一定要筑基才能出去吗？”

“好像有所耳闻。”银杏忖度了一下。“不然你在这里陪我等着试试？我寿命长，我不着急。反正每次承剑日那天，剑冢禁制开启，落到我这里的东西就格外多些。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话说回来。”李平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你在这里呆的时间比掌门还长……而且还说我没准得喊你一声师祖。”

“嗯哼？”银杏点点头，目光放在了李平安身上。

在银杏越来越冷的眼神中，李平安艰难地说完后半句。

“那为什么你出不去？就像是……被刻意囚禁在这里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