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姜友倒是惊讶起来，“若非为了承剑，观师妹如此天资，又何必来我青莲门。”

“我确实不知，还请师兄告知明白。”观如是思索一番后，确认爷爷没说过，便好奇问道。“我只知青莲门传承悠久，才人辈出，尤其是那吟风剑主……但从不知还有承剑一说。”

“嗨，那我可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姜友一下眉飞色舞起来，“观师妹如今尚且在外门，新生不知道也正常。不过其实再过两日，你也就该知道了。”

“这百年来，每五年外门弟子都有一次参加承剑日的机会，同时也算是入内门的考核。只有入内门拔出属于自己的剑，才算通过考核，才能够成为准内门弟子。能够入内承剑者，还需要有一名领剑人，或是内门欲要收徒的长老，或是内门师兄师姐，保障承剑人安危。”

“李师兄其实早就该去承剑了，只是他师父行知真人始终在闭关，其他人也不敢越俎代庖，便一年年的搁置下来了，以至于他错过五年前那一次。今年也说不准，不过若是他师父还不出关，想来也会有其他权宜之法。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不过他没有剑骨，想来是难以与剑共鸣的，难说，难说。”

“剑骨，共鸣？”观如是眨着眼睛，消化着词汇。

“你看我手中的剑，就是从剑冢中拔出来的。”说到这里，姜友抽出自己背后的剑，即兴舞了一段，莹亮的剑光在空中闪过，映出观如是的眼。

观如是看着他的剑，意识到并非凡物，好奇问道，“这柄剑有何不同之处？”

“师妹真是好眼光。”姜友点点头，松开手，那剑便悬停在空中，随着姜友的动作而变化轨迹，见姜友不动作，便剑身嗡鸣，似有不满。

见状，姜友手一握，那剑便飞回他手中。

姜友将剑插回匣中，笑道，“这柄剑有着剑灵，换句话说，青莲内门子弟使用的出自剑冢的剑，都有剑灵。青莲弟子入内门，便算是初入仙道，在剑冢承剑，待临终之际，再送回剑冢之中，让剑等待新的主人，以期再次焕发生机。如此代代磨砺千百年，剑便产生灵智，可以自主择主。剑骨，也就是看个人的根骨适不适合剑灵，能不能与剑灵产生共鸣。”

“这么厉害！”观如是睁大眼睛，“整整一个剑冢，全都有灵智？山下哪怕有一剑初开灵智，都能算是神剑了。”

姜友很是骄傲地点点头，然而紧跟着又是长长叹息。

“曾经青莲门凭借剑冢代代相传，盛极一时，如今落寞至此，都要从五百年前当时的掌门，也就是你知道的吟风剑主说起。”

“当时掌门老祖游历至南疆，得知苗疆蛊虫的养蛊模式，突发奇想，想让青莲门剑冢中有灵智的剑们也缠斗一番，决出剑王。”

“剑王决出之日，有凤鸣三日，余声绕梁，天出异彩，日月同光。”

“老祖天资聪颖，剑心通灵，人剑合一，说是当世天下第一也不为过，青莲门也得以到达鼎盛。”

“可老祖仙去后，却再无人能够掌握这柄吟风剑。”

“不过现在好起来了。三百年的闭山门，终于是让剑冢恢复过来，虽然没有之前那般强盛，但如今也算不错。自从一百年前恢复与山下凡间的流通，一年年地吸纳新人，山上又热闹起来了！”

姜友的叙述，很有一番主人翁的自觉性，讲到青莲门辉煌时与有荣焉，讲到没落时又跟着黯然神伤。

“而且今年更是不一样，我听说啊，今年还有别的门派要来联谊呢。”

“联谊？”观如是又是惊讶，“承剑日那天么？修仙界传说中的门派大比？”

“是也不是。”姜友道，“观师妹是从山下来的，也该知道天下大变在即，这次说是联谊，不如说是借着承剑日的名头来开会。就是有门派大比，也只是我们这些弟子们玩玩罢了。”

观如是“嗯”了一声，带着些期翼，“世道会变好么？”

“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吧。”姜友苦笑了一下。

他们身后，一队又一队执剑弟子们赶到了，药田中恢复了喧哗声，平整的雪地被掀开，底下掩藏着的尸骸被收敛整合，连带着噬心狼的骸骨，包括雌兽自爆后留下的鳞甲都被一一叠放着收好。

随着匆匆赶来的药田开泉长老补好阵法，于是冰消雪融，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只有观如是衣襟下紧贴着肌肤的滚烫金锁，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

“我们该走了。”姜友道，“这里剩下的，我们也帮不上忙了。”

“你们先走吧。”观如是说，“我还有些事……想搞个明白。”

观如是辞别了众人，沿着路去找李平安。

自陆筝残魂投入金锁，金锁就停止了震颤，继而开始发烫。好在李平安住的偏僻，一路上都没有其他人影，观如是再拿出金锁看，就发现这金锁上印出了繁复的花叶纹路。

观如是捏着金锁，一时有些心虚。虽然这是爷爷托付给自己的传家宝，但她却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她想找到李平安，想看一眼陆筝，再试着能不能将金锁中的魂魄归位——趁尸骸未凉。既然聚魂术法的变法可以运转成功，那么用在他人身上怎么不行呢？

观如是是有一些天才在身上的，就修炼一途上，她从未出过岔子。因而她对自己这些在别人眼中堪称惊世骇俗的想法感到稀松平常。往往只是这么想了，就这么做了，也成功了。所以她从不多想，庸人才会自扰，可她不是。

观如是敲了敲李平安院子的门，有几簇雪落下，而后响起李平安闷闷的声音。

“谁？”

“我，观如是。”

观如是就见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李平安一身受损的衣袍还未换下，满身血污，很是狼狈。

“之前的事，多谢通知。”李平安说。

观如是抬头，看见李平安低垂的眉眼，眸中暗沉。鬼使神差般，她说，“李师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