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根据长度和型号的不同,轻则50公斤,重则两百多公斤。
在这个万事都靠双手的年代,平日里只要注意点,抗钻杆倒也不是什么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要遇到紧急调度,尤其是在下雨天或者眼下这种工地满是泥泞的环境下抗钻杆,那危险系数直接呈指数级上升——这玩意可是钢做的,又是极易滑落的管状物,只要肩上或者脚下一个打滑,后半辈子你很有可能就只能躺在床上看着隔壁老王过来串门。
偏偏杨默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他长着一副接近一米八的身躯,在当下的齐鲁也不算低,但是……论及体力和耐受力,跟那些普通钻工比,他跟一条废材也没什么区别!
不行!
一场卡钻事故可是动辄十天半个月呢,不能冒险,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看着十几个钻工换上了高桶胶鞋在泥泞的工地上略显费劲地走来走去,杨默立马心中有了决断。
………………
“what!?之前你把我俩放羊也就罢了,现在都这档口了……你竟然让我们两个大学生兼综合办公室的精英去抗水泥和钻杆!?”
赶在涂丽丽答应之前,杨默尖声跳了起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和痛惜,连带着指向孙健的右手也颤抖了起来,仿佛对方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似的。
被杨默那夸张至极的反应吓了一跳,孙健愣了足足三秒,这才粗鲁地拍掉了杨默的右手,大声呵斥道:“指什么指,再指把你手臂扯下来!你两个屁都不懂的大学生,除了能帮忙干点体力活,还能干嘛!?”
与涂丽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表情不同,杨默脸上露出浓浓的惊诧莫名:“屁都不懂??不是……孙队长,当初总经办跟你办理交接程序的时候,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孙健闻言,又是一愣。
公司安排机关单位的新近人员下基层锻炼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而交接文件上写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的套话,在孙健的印象里,但凡是机关跑过来下基层的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废材。
因此,除了基本信息外,他从头到尾还真没仔细去了解过这两人的实际情况。
等会……
听这小子的这番话,合着这个新成立的综合办公室,以及这两人,跟以前下基层的大学生……不一样?
捕捉到了孙健眼中的那丝狐疑,杨默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异响依旧没有停止的1号井,然后用一种了无生趣的口吻说道:“不就是卡钻么……1号井打了多少米了?”
前半句话还说的软趴趴的,后半句话却陡然变得又快又急,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驳。
听到这仿佛命令式的口吻,孙健下意识地回答道:“截至昨晚凌晨为止,1号井打了1859米!”
话才刚出口,孙健就感觉到了不对,瞧向杨默的眼神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杨默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眼神,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井架后,点了点头:“1859米啊,还好,刚刚进入磷灰石层没多深,大概率是沉沙型卡钻,问题应该不算麻烦……孙队长,不是我说你,好歹你也是老钻工了,遇到卡钻,第一时间应该让钻杆进行倒扣都不知道?你丫的再这么钻下去,井壁出现大面积坍塌怎么办!?”
听到杨默那毫不客气的训斥,孙健先是呆了三秒,脸上没有丝毫恼怒不说,反倒是露出一丝不太确定的欣喜之色。
“小杨……不,小杨师傅,你……你是工程大队借调到综合办公室的技术员?”这头雄壮的宛如野生熊猫的汉子此刻的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不说,腰杆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下来,哪里有半点之前的气势。
但没办法,这年头石油单位的一线员工天不服地不服,唯一服的就是以地质大队/工程大队为代表的技术人员——除去人家都是真正的高知份子之外,更关键的是,从开始敲下第一锤榔头开始起,钻工所有的工作都是在人家的遥控指挥下进行的;而一旦出了什么事故,这些技术人员才是他们真正可以仰仗的对象!
虽然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些技术人员才是他们真正的衣食父母+直属领导。
因此,一想到眼前这位之前被丢到一边的年轻人极有可能是一名从工程大队借调过去的技术人员,孙健下意识地就放低了姿态——当然,这也怪杨默前松后紧的说话语气跟那些技术人员太像了。
杨默闻言,也不回答,微微一笑之后,毫不客气地吩咐道:“孙队,现在立马做三件事:”
“一、立即尝试倒扣,然后让井架上的人把转盘倒数、指重表和泥浆泵的读数报过来;”
“二、立即让这一班执勤钻工进行内部排查,看是不是有人把榔头和敲杠之类的工具掉进了钻管里……还有,负责刹把操作的钻工也盘问一下,一定要让他如实交代,看是不是因为人为操作不当造成的钻头滑落;”
“三、立马派人从钻管里取水样……取样深度就按照1859米来定,水样取出来后,立即送到分析室里,我需要筛查这次卡钻的原因……对了,比重斗、粘度计这些最基础的工具,分析室里应该都有吧?”
听到杨默如连珠炮一样把事情吩咐了下来,安排的有条不紊不说,跟那些曾经接触过的工程师一样,句句也都卡在了要点上;孙健心中顿时再无怀疑,二话不说,立马拿起对讲机嘶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