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鼻梁!
啧啧,老夫年轻时候长的也没比费大帅哥差多少嘛!
或许是苦中作乐,已经被迫接受了自己重生事实的杨大官人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了一番,却怎么也笑不出声来。
恩……
或许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但事实上,不是所有人都期盼着自己能重生的。
最起码对于杨默来说,重回二十二岁的青葱岁月,除了这幅还算说得过去的皮囊外,便再无一件可以令他感到欣喜的事情了。
………………
18岁考上大学,然后背着三十斤玉米面和二十斤馍馍面走进了齐鲁师大,在舍友们怜悯的眼神中,一边把学校发的补贴全部寄回家里,一边硬生生靠着两口搪瓷缸和从学校食堂捡来的煤渣,熬过了第一个学期。
22岁毕业,被分配到现在的石油单位,最初满心憧憬的他背过黑锅、扛过钢管、搅过水泥,遭受过职场PUA,在不小心踏进一系列坑人坑到没边的巨坑之后,曾经全村人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短短三年间就成了老家人见人嫌的扫把星,连带着父母也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来。
28岁愤然辞职,紧随九二派前辈们的脚步南下创业,结果在短短的一年的时间里,将仅有的积蓄打了水漂,欠了一屁股债不说,唯一拿得出手的漂亮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
29岁,灰溜溜回到了齐鲁的他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打工还债生涯。工地搬过砖头,晚上发过传单;当过电脑打字员,也曾经鬼鬼祟祟地穿着军大衣兜售盗版光碟;偷过小区里没熟的无花果果腹,也捡过菜市场的白菜叶子生啃;在桥洞底下枕着破菜刀睡纸板床;也曾经瞄准空挡溜进小旅馆死皮白赖脸地去洗热水澡。
35岁,命运总算迎来了转折,在一次不经意的相遇后,某位曾经的熟人向其发出了邀请,开始进军全然不熟悉的外贸领域,靠着时代红利,在短短三年间变成了资产超百万的小富。
38岁,因为时代浪潮而被送到人生巅峰的小富翁,刚刚不顾父母反对,将二老接到了南方一线城市享福的他,再次被时代的巨浪被拍到了谷底,又一次变得一无所有不说,自己也踩了三年的缝纫机。
41岁,重新踏足人间后,凭借着之前的阅历,他很幸运地获得了一家本地广告公司的OFFER,工资虽然不算很高,但也足够没有妻儿拖累的他奉养二老。
44岁,广告公司被收购,能力还算优秀的他,被新公司瞧中,被指派成为了一名VC,从此进入了一种“高收入、强压力、时刻极度焦虑“的奇怪状态。
48岁,勉强已经小有身家的他,在某天起床后,看着床头柜上满满当当的药品,跑到客厅对着二老的遗像发了足足半小时的呆后,不顾执行董事的再三挽回,毅然离职。
49岁,在无所事事地东飘西荡了一年后,杨默在某个南方二线城市的一家创业园区里,以极便宜的价格在偏僻角落租了一个工作室,开始成为一名玩票性质的手工艺人,渡过了人生最惬意宁静的几年。
在短短几秒时间里,杨默迅速地把自己原本的一生回忆了一遍,嘴角的苦涩却藏也藏不住。
可以说,除去重生前最后的几年外,杨默的一生几乎都是在煎熬中渡过的,换做是谁,估计也不会想要再来上一次。
而对于他这种人生经历的人来讲,重生之后在这个年代,借助先知先觉的优势,独自打拼成为一方首富的想法很有些幼稚不说,其本身也没有多少吸引力——他的一生有很多遗憾,但绝大部分遗憾,却真的跟钱没有太多关系。
…………
“喂,你这个蠢货,以后别活的跟个傻叉似的了!”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面容冷漠而憔悴的中年男人逐渐消失,
杨默忽然笑了起来,
笑的很有些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