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没有看见纳文。”

他想到了这一点，虽然在后院的时候，撞击声从后院外出现，但是克劳特并未看见纳文。

克劳特缓缓摇头，回道：“我看见了。”

听到这一回答，绍尔顿时明白过来，克劳特在检查的时候，有通过缝隙观察黑色木屋内。

“纳文究竟是怎么死的？”绍尔追问。

克劳特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五……”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五年前，那天，纳文在偷懒，躲在家里睡觉，被我抓到，赶出去补充炼金材料，却刚好遇到睡魔，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再醒来过，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强硬，或许，结果完全不一样，只是换一天也好。”

睡魔？

绍尔感觉这个词有点熟悉，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很快，他回想起来，睡魔正是他在询问金色荣誉勋章时听到的词，当时，整个西木港约四分之一的人都无法醒来。

“睡魔事件，不是被解决了吗？”绍尔十分困惑，这件事他并不清楚，听男女职员的问题，也并不是一个可以大谈特谈的话题。

“对，我解决的。”克劳特点头，“我以为只要解决这件事，纳文就会醒过来。”

绍尔愣了下。

“很意外吗？”克劳特反问。

绍尔看着克劳特的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评价眼前这名父亲，他还记得，克劳特让他说遗言时的情形。

此时，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余晖也融入黑暗。

如果一切正常，在克劳特拒绝帮忙以后，他便会返回西木港，返回猫头鹰旅馆，然而现在，他依然还待在西木港郊外，正被不知危险程度的灾厄追杀。

我不该帮忙吗？

还是其他方面出了问题？

仅仅是出来一趟，就遇到了灾厄，是运气太差，还是，整个西木港只是一个更大的斯图尔特岛？依然充满危险？

绍尔一时想不到答案，他摇摇头，将这些现在毫无作用的想法抛出脑后。

手臂的疼痛渐渐浮现，刚才硬接苍白傀儡后，伤势被延迟生效，不过，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酸麻感依旧一阵一阵，但在呼吸回血的作用下，愈合迅速。

“我想知道，你对纳文的尸体……身体，做了什么？”绍尔只是继续问下去。

克劳特犹豫了几秒，没有马上回答，接着，他长叹一声，回道：“失去灵魂后的肉体会迅速腐烂，我为了保护纳文的身体，召唤了一些东西在纳文体内，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擅长，多半是恶灵，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将纳文的身体暂时封印起来，再用我的余生去赎罪。”

“恶灵？”绍尔转头看向屋外，忽然，他发现撞击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纳文似乎暂时离开。

“游离在这个世界上的灵魂，已经没有神智，更像是一种欲望，有一些灾厄的成因正是恶灵。”克劳特解释，语气平静，“你下一个问题是不是想问我如何封印？其实很简单，刚才我已经说了，压制生命活力，你可以当成一直让纳文处于睡眠状态。”

“欲望？”绍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词语，“如果满足恶灵的欲望，是不是就能避免危险？”

克劳特微微点头，但又摇头，紧接着，沉声道：“理论上如此，但是，恶灵可不会与你交流，我之前也找占星术师占卜过。占星术师告诉我，纳文的身体是恶灵栖息的绝佳场所，很可能不止一种恶灵，而是恶灵混合体。”

恶灵混合体……虽然更加复杂，但总比之前一抹黑要好，重点是满足恶灵的欲望，假设条件合适，也可以使用空气炮进行正面攻击，说不定有效，并非所有的灾厄都无法被摧毁，一切都要看情况而定。

绍尔眉头紧皱，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好了，该问的都问完了吧？”克劳特摆了摆手，不愿意再谈下去。

不过，绍尔发现，克劳特的神情和语气不似之前那样颓废，似乎这场简短的谈话让克劳特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沉浸在失败当中。

他仔细想了想，认为克劳特能如此快的走出阴霾，关键依然是克劳特自己性格本就心胸豁达，其次才是这次转移注意力的对话。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绍尔停顿了下，继续说道：“真的能复活吗？”

他的眼中带着怀疑，怀疑中又夹杂着一丝期望。

见克劳特没有马上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死人，真的能复活吗？”

听到这个问题，克劳特眼中亮起的光又渐渐暗淡下去，他低着头，缩着身体，姿势像是在自卫。

一时间，屋内被沉默的氛围所笼罩，似乎，这个问题直指克劳特的内心深处。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让夜晚更加黑暗，也更加深邃。

绍尔见克劳特依然没有回答，答案，显而易见。

或许是知道自己拖延了太久，又或许是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并无更多意义，终于，克劳特抬起头，让身体舒展开来，接着，他用十分理智的语气回答道：

“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能。”

“人是一个整体，物质、能量、时空还有灵魂，这些特性并非孤立存在，即便满足所有条件，复活过来的人也不是同一个人，因此，有炼金术师怀疑，还存在着第五个关键元素将其整合在一起。”

“有人认为是可能性，或者是可能性的变化趋势，但是，这种东西没有办法量化，也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还有人认为，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循环，人是其中独立的个体，人在死亡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纳入循环之中，即便将特性全部集齐，也因为没有世界认可的‘资格’而无法复活。”

“不过，倒是出现过许多次刚死不久的人活过来的情况，但大部分人认为，其实是因为人本来就没有死的缘故，与其称之为复活，倒不如称之为治愈。”

“但纳文的情况不一样……”

说到最后，克劳特还是辩解了一番，但他的声音小了许多，显然有点心虚。

“我同意你的说法，纳文确实情况不一样。”绍尔点头。

克劳特感觉有些意外，眼中充满期待，仿佛遇到了知音。

“因为他马上就要杀死我们了。”绍尔补充道。

克劳特哑口无言。

咚、咚、咚。

撞击的声音再次传来，但这次，改变了位置，从屋顶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伴随着吱呀声打开。

门外，黑夜已经彻底降临。

克劳特站起，走到门前，他探出头看了看，接着，将门关上，然后走到炼金台边，拿起一块青金色的石头放在靠近墙壁的烛台之上，随着青金色的石头放下，一股温柔的白光沿着预先画好的线路，在屋内蔓延，很快，便让屋内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