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绍尔面露疑惑，感觉记忆像是卡壳了一样。

他右手轻轻敲了敲头，似乎，在敲击中，一些记忆成功从脑海深处浮现。

“你是绍尔？”

他想起来最关键的信息。

“你是绍尔的灵魂？”

“那我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接着，他朝水边走去。

青年只是默默看着他，一個字都没有回答。

他走到水边，低头看向水面，水面上，一张同样的脸出现在他眼中，他转过头看着青年，仔细观察脸上的细节，再重新看着水面，将两张脸仔细对比，最后，他发现，两人的脸确实一模一样。

在对比的过程中，他渐渐想起了发生在斯图尔特岛上的事情，他如何从矿洞中醒来，如何克服一次又一次危机，如何登上斯图尔特号……

以及，最后一发空气炮，轰断了变异加兰的手臂。

“我是绍尔。”青年开口，“或者说，原来的绍尔，我本来应该死亡，应该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留在了你的体内，从你醒来的那一刻开始，我也在观察这个世界，而且，我……似乎也在影响伱，只是，你没有意识到。”

“影响我？”绍尔回想自己的经历，“我不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意识影响了，我的行为都是遵循自己的意志。”

青年点点头，没有反驳，接着，他开口回道：“因为你是一张白纸，你醒来后看见的、听见的、遇到的事，这些所有的一切，铸就了现在的你，当然，也包括我对加兰、克里的关心。”

绍尔想起什么，反问道：“不对啊，我有穿越前的记忆，我肯定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怎么可能会是一张白纸？你不信，我可以讲一些事情给你听。”他眯起眼，怀疑眼前自称绍尔的青年。

“穿越？”青年开口问道：“你是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吧？”接着，他摇了摇头，“我不敢肯定，但我认为你的灵魂来自于矿洞深处，除非你认为矿洞深处就是你所说的另一个世界。”

“是吗……”绍尔移开视线，“……都无所谓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黑色小船，小声说道：

“克里，很可怜，他是无辜的。”

他仍然忘不了，自己用手镐将克里头颅砸烂的画面，“加兰……”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很好笑的笑话，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却仿佛是用力喊出来的一样，他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笑着说道：“……把我眼泪都笑出来了。”只是，这句话，有些颤抖。

“你恨他吗？”青年神色依旧平静。

绍尔冷着脸，缓缓摇头，回道：“不恨，是我活该，这就是软弱的下场，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其实我只是个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到，既然他被污染后有可能伤害其他人，为什么不会是我呢？”

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还说这些干什么？反正我已经死了。”

青年若有所思，他反问道：“如果你当时答应加兰，把他杀死在克里的坟墓前呢？”他顿了顿，“试想一下，绍尔，如果当时加兰死了，你会过得更好吗？”

绍尔微微皱眉，推演起来。

如果加兰在黑雾蔓延的当天死亡，没有登上斯图尔特号，斯图尔特号还是会沉没，因为指挥官变异后的怪物会摧毁船只。

不出意外，还是会回到矿洞，因为黄金夫人希望淬火者能够前往深处，将赐福源头之门关上，假如其他一切不变，缺少加兰，会遇到一个问题，当黄金夫人与监察员战斗陷入虚弱状态的时候，他会因为找不到宫殿入口而错过这一机会。

之后，灵辉石学者会进入借命之门，黑雾会消失一段时间，利用这段时间，黄金夫人得到了喘息，很有可能恢复力量，不出意外，他可能最终还是会进入借命之门，当然，也有可能直接被黄金夫人杀死，但似乎，这种结局，他更愿意接受一点。

青年摊开双手，“或许这就是灰之国度旅者所说的可能性之海？”他摇摇头，“我不是很了解，我没有看过太多书，但显然，当金矿诅咒爆发的时候，矿工死在斯图尔特岛上，似乎才是正常的情况，加兰也好，克里也好，雷吉斯也好，还有我，都会像那些矿工一样，凄惨地死在岛上，无人在意。”

绍尔想了想，感觉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他眉心紧皱，问道：“你说这些干什么？安慰我吗？我没那么脆弱。”

他向前走了两步，右手抬起，食指指着不远处的黑色小船，“我是不是应该从这艘船离开？”

“那是我的船。”青年面带微笑。

“那我的呢？”绍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是吗？绍尔，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你不是想学习炼金术吗？”说话间，青年向黑色小船走去，“再试一次吧，绍尔，为了自己。”

“喂，你在说什么啊？”绍尔十分不解。

“绍尔。”青年走到黑色小船上，接着，他转过身来，轻声说道：“这可能不是你的名字，但如果你喜欢它的话，就尽管拿去用吧，我很感谢你为了我们做的一切，能够认识你，真的很高兴，你不必为我们的事而自责，你脚下的路属于你自己，你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说完，黑色小船缓缓离开码头，变得越来越模糊。

朦胧的白光重新亮起，将绍尔笼罩。

剧烈的疼痛感，从胸口传来，绍尔艰难地睁开双眼，却恰好见到，秘术师娜塔莉的头被变异加兰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