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预备要小亏的投资项目，短时间内没想过盈利回本，可结果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金尚不好揣测这其中有几分是“金扫帚”的加持在起作用，还是它本来就是个十分优质的新兴农业试点项目。

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再次将这个项目的来龙去脉仔细检查了一遍，金尚没发现什么问题，也许只有亲眼看看，才能知道疏漏的地方到底在哪。

放下这一茬后，金尚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眼窝，将办公页面关掉，剩下未处理的公文暂且放一放，将视线放在了一边闲聊，一边略显慵懒地处理文书的李萱。

“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要是太熟了，也有点影响工作。我看你有点发愁，遇到什么难题了？”

“配送纠纷，线下服务，线上支付，实名认证以及终端地图等，很多很多，配送员接单后，要找到目的地并不容易，效率有点低。全职员工过多，成本太高，大批使用临时工，也会出现一系列待克服的难关。”

“地图和实时跟踪的痛点！从线上走到线下，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地图导航。现在的一线配送员，基本以熟悉本地的土著或者在当地生活过很多年的人为主。”

移动互联网时代还没来，人手一部手机的日子还远，随身地图，GPS，规划最优路线之类的手段，一个都用不上。

遇到不熟悉的配送地点，除了打电话确认，唯一的手段就是问路。

现在的手机贵得很，小灵通也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

在远程交流基本靠固话，交友靠写信，笔友还十分流行的当下，接了货的快递员离开，踏入茫茫人海中，基本就不可能管得了怎么配送了。

那些美食探店，调查走访以及统计数据的基层员工，除了极个别是全职，基本都是拿多少钱，干多少活的小时工，偶尔还会遇到一些光拿钱不干活，想来占便宜的混子。

未来的平台用算法将各路“骑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时代，连个影子都没有。

“难怪很多人不看好咱们的线下生活这个项目，成本太高了，风险也很大，要不是拥有对电商平台的补充作用，就是个纯亏本的生意。”

没个几千万付费用户，什么团购外卖，社区超市，限时折扣以及票券发放之类，回本的希望微乎其微。

如果不是金尚使用了一些“超前”的营销手段，让线下生活的业务急速扩大，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即便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

规模越大，亏得越多，利润率本来就低，人力成本迅速上升，会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

“先坚持住，待显示出更高的价值后，推上二级市场融资。待今夕商城的瓶颈突破后，线下生活业务肯定要单独打包，独立运营的。”

事实上，B2C和O2O业务，有一部分业务是重叠的，可它们的侧重点相差太远了，规模不大的时候还好，一旦开始做大，强行捏合在一起，并不是好事。

“融资啊！”

闻言的李萱心情复杂地叹息道，

“资本这种东西，还真是……你可以不喜欢，但又离不开。”

“承认它的价值，利用它的力量，最后驯服它！”

“它追逐利润的本能实在是太可怕了，个人的意见，不值一提。”

整理了一下情绪，李萱继续说道，

“风险越大，利润越高，人的本性，难以对抗！”

“这句话，有点以偏概全！我个人倒是觉得，资本这种东西，追逐利润是肯定的，但其厌恶风险的本能也不可小觑。真正有实力的资本，都是投入到稳健的固收中去，然后根据风险考量，资金持有利息和时间成本来综合评估，加杠杆放大利润，而不是像赌徒一样，玩什么“高风险、高利润”的游戏。”

“不对吧，照你这么说，就不该有金融危机这种事。”

“不奇怪，人的认知是有极限的，当资本拥有者的贪婪之心压抑不住，或者风险来源和程度超出了极限，就会出现问题。为什么‘人不能赚到认知之外的钱’这句话很多人认同？归根结底，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个乌合之众小团队汇聚而成的超级草台班子，不要过高地估计了那些知名投资人的水平。或许在个人知识储备和执行力上，人与人之间有较大的差距，但在集团化的利益共同体层面，群体智商的落差极小。”

“那为什么在‘资本游戏’中，总有人一直输，还有人一直赢呢？”

“资源的占有和分配，可不像智商一样，那么公平啊！”

金尚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古时候，人们为什么将土地价值看得那么重？它是风险最小，收益最稳定的投资了，没有之一。略差一线的，有读书科考和生更多的男孩（壮劳力以及试错冗余），学医和讲学也马马虎虎，经商和军户、出海的风险就大多了……”

这辈子走得更远的金尚，越发能理解前世的祖国为什么没有搭上大航海时代的便车，而是被远远抛下，历史教科书上什么某朝某时某地出现商品经济繁荣和资本主义萌芽之类的，听听就好，不能相信。

古代小农经济已经发展到版本上限的文明古国，土地价值和产出全世界遥遥领先，从资本追逐利润，厌恶风险的角度考虑，哪怕有一线希望，老百姓有了钱，首要考虑的就是买田种地，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考举做官，耕读传家。

什么出海贸易，别想了，不可能的，但凡有一线生机，主流价值观就不可能有工商思想生存的余地。

相反，西方的情况就差多了，收种比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时候，都只有东方的十分之一，种地成本太高，收益太低，等到工业革命越发成熟，资本成了气候，效率和利润开始反超第一产业，实现弯道超车，东方社会的颓势就难以避免了。

这一世的情况要好不少，但一路走来，依然步步艰险。

“承认，理解，接纳，利用，一步步来，我们不能对它的作用视而不见，更不能被其掌控。”

“也就是说，今夕商城现在融资不顺，是因为表面风险太大？”

“有这方面的原因，新生事物被主流接受的速度总是很慢的；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