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有笑的金尚和孙大器穿过球场拱门,顺着楼梯上到看台。花了几分钟,找到自己的座位,孙大器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小金,总感觉这里和我印象中的足球场不一样。”
“怎么说?”
“肃杀之气太重了。”
闻言的金尚哈哈一笑:
“因为这座球场,本来就是按照要塞的标准修建的,一百年前,外墙上还架着高爆重炮。以前多的是贵人来这里看球赛,还接待过很多外宾。不建结实一点,让不法分子伤了国际友人,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难怪和我以前见到的球场不大一样。”
“足球外交嘛。那个年代,和国际友人找到共识不容易。那帮公使武官没事可干,就爱踢足球。翰林院老修撰一翻史料,‘咦,这玩意咱老祖宗几百年前就有了’,于是一合计,现代足球就诞生了。”
历史发展有其规律,最开始足球规则和现在有极大差别,后来才逐渐变成和金尚记忆中的足球差不多的样子。比如,为了鼓励进攻,胜场积两分改为积三分,是六年前才开始实行的。
“这么说的话,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和甲子园那支劲旅的恩怨纠葛,也是真的咯?”
“当然,无风不起浪嘛。”
最早在此地和无数对手同场竞技的那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三十多年前,因某些原因,改名换姓,搬离了这座见证了历史沧桑的老球场。
金尚的爷爷一怒之下,将不满球队抛弃传统的一部分老人纠集起来,组建了现在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从最底层联赛征战,在这座球场重新开始。
一代人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的风波已经很少有人提起。
足球圈内所谓的死敌,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因为新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一直在低级别联赛厮混,就算说起曾经的怨怼,也只会让人耻笑。连同场竞技的资格都没有,谈什么死敌?
“难怪感觉这里的球迷,有股不一样的心气。”
孙大器由衷地感慨着,以前忙于事业,不太关心足球联赛,现在倒是体会到了一点乐趣。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转角处一个人影出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边这边。”
穿着常服的李萱,脸上带着笑意,来到金尚身边坐下。
“门口人太多了,排队浪费了点时间。你身为小老板,就不能去贵宾包厢看球吗,偏要挤在这里?”
“气氛不一样的。这里……我也很少来看球。去过几次包厢,感觉不得劲,还是喜欢在看台挥汗如雨,声嘶力竭呐喊的感觉。”
将李萱和孙大器介绍给彼此,正要说点俏皮话,就见对面的客场看台,一大批穿着红黄色客队球衣的球迷,将好些个大鼓搬上了看台。
总人数不到两千的样子,配合鼓点的呐喊助威,发出的声浪,让人耳膜生疼。
“鄂北老乡,就是这么热情如火。”
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的李萱,扯了扯金尚球衣的袖子,
“京城球迷怎么回击?”
“等会你就知道了。”
对面的鄂北l绿茵足球队,客场打比赛,能有两千多忠实球迷来捧场,已经足以证明这支球队在当地的声望。
这可是第三级别的甲寅组,而不是甲子园,一些小地方球队的主场都吸引不了三千人到场观赛。
天上飘来一团白云,遮蔽了热辣的阳光,送来些许微风,给热情如火的球场内带来些许凉意。
球迷陆续进场,坐定之后,过了将近十分钟,裁判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音。
上半场的比赛波澜不惊,主队依靠稳健的发挥,牢牢占据主动权,并在多次制造险情后打进一球。下半场,客队直接换了三个人,打法突变,一顿“王八拳”打得主队七荤八素,在客队球迷一阵阵“下胯子”的呐喊中越战越勇,应对不及的主队短短十分钟被连进三球,以为这场比赛十拿九稳的主队球迷和球员都懵了。
待主教练连换两人,加强防守,才勉强稳住阵脚。
“真特么……什么玩意。”
憋屈的金尚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老毛病了,勇猛有余,灵巧不足,应对突变的能力较差,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
主队纪律严明,作风硬朗,永不放弃的精神确实可圈可点,但是,就如破旧的老式战车,面对新时代多变的球风,有点跟不上趟的感觉。
当然,比前几年金尚看到的一群浑身汗臭的糙汉子在泥地里摔跤较劲要强多了,至少像是在踢足球,而不是借着踢球的名义去打架。
“张大脑袋要是能带领球队升级,就再留他一年,努力保级;要是失败,就炒了他,请个更高明的年轻教练。就这水平,投钱感觉就是在打水漂。”
李萱憋着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金尚的后背。
“消消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郁闷的金尚正要再骂几句,就听见好奇的孙大器指着对面问道:
“他们喊‘下胯子’是什么意思,死亡威胁么?怎么没人管……”
“你误会了,那是地方俚语,球迷喊‘下胯子’,是在抱怨自家球员踢球太文雅,舍不得拼命,这是在催促他们倒地凶狠铲球的意思。”
“下胯子”跟“下手”差不多,“胯子”是大腿,大腿都下地的踢球方式,肯定凶狠得不像话。
足球比赛,实力是根本,但是球迷的表现也很重要。正是对面球迷粗俗的加油方式,让客队士气大振,短时间内连下三城,彻底翻盘。
李萱的解释,让孙大器恍然大悟。
眼看时间流逝,对面收缩回防,意图保住胜果,主队失败在即,金尚扭头看向了后方嘈杂的主队球迷方阵。
“喂,何老西在不在,要是还没死,就赶紧站出来。”
附近的球迷一听,顿时大声嚷嚷起来,呼唤何老西的声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