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靳染一人来到代王府,他已经做好了收不到钱的准备,连马车都未带来。
一进到代王府,他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正正放在庭院之中,还有五六匹马车。
代王笑道:“早料到你什么都不会带,孤特意为你备了马车。”
靳染从军多年,多大的阵仗没见过。
却足足愣了好一会,这个铁打的汉子,鼻子一酸,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靳染在这里谢过代王,代王之恩,靳染没齿难忘,以后有什么用到的尽管说,我一定能我所能,死犹未尽!”
他倒不是为自己不用受到处罚而高兴,身为一个军人,他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但这十四万两白银,可以拯救多少同伍,拯救多少边民……
代王忙扶起他:“言重了……为国分忧本就是孤分内之事。”
“但是筹到这些钱,可以说是掏空了孤的代王府,孤有几个条件。”
“代王请讲!”
“第一,望你转告宁将军,万万不可为孤请这个功,原因他应该明白。”
“第二,孤想扩建一千人的亲兵,但是要挂在宁将军名义下,钱粮人孤自会准备。”
以前代王以为,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忍让,便可明哲保身。
这次吕战将他逼到绝境,他终于明白,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越得寸进尺,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靠别人的心情活着,实在愚蠢。
他要拥有自己的力量,至少不能当俎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好!”靳染答应,出发前宁将军嘱咐他,不惜一切,也要筹到这笔钱。
靳染和几个代府亲兵带走钱后,代王站在原地,久久地凝望天空,说道:“孤虽无意逐鹿……”
夜晚,徐三修正在刷知乎,门被敲响,是代王,他带来一些简朴的酒菜,仆人放下后便离开,房中唯有二人。
第一次和代王单独吃饭,徐三修只觉得不自然,明明是在自己房间,倒觉得自己是客人。
代王看出些端倪:“三修,不必拘泥,今天这个房间里,没有代王,也没有门客,只有两个同龄的年轻人,话话家常。
“好。”徐三修点点头,也陪着代王喝了两杯。
汉时的浊酒,也不醉人,代王却有些醉了,也不知是醉于酒,还是醉于此情此景。
他饮下一口酒,吐出口浊气,倒像是吐出来这么多年代王这个身份的负担。
随后,便自顾自倾诉起来:
“三修啊,你不知道,孤……不是,是我这个代王,从未有一天是自己想做的。”
“我从出生起便是在深宫之中,和我的母亲谨小慎微,生活在吕后的注视之下,唯恐一言一行,惹的她不高兴。
“后来搬到了京城的代王府,也不自在,府中全是吕后的人。”
“再后来到了代国,我以为可以轻松些,没想到,吕后又派来了自家人监视我……”
“唉……”
“每一天都生活在伪装下,真的很累。”
“有时我会想,生在帝王家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真的很想生在百姓之家,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
“但我命不由我。”
“所以我隐忍,不求其他,但求能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