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风带襟,掀起的,是一股若隐若现的梅香,疏影清浅,暗香浮动,鼻尖上流转着,竟有三两缕熟悉的味道。
乐山一溜串垂打下的睫毛轻颤着,迅速抬起了眼,果然……
眼睛骗不了人,乐山看见他,眼眶里只剩下情思,思念过了头,一肚子的酒,也醒了一半。
他亦是,低头望着她,眼眸中含着水,雾气深重,像后半夜的天,洒着朦胧月色的清晨,面色清淡,却在不经意间,诱人心魂,不知不觉,她已被这层月色里刻意的温柔深深吸引。他整个人,也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霜雾,夜色无双,撩人心扉。
这样的对视是熟悉的,与几个时辰前,她在桥头,而他在桥上的场景无条件地重合上。
醉酒不是个好事情,越是神思不清明,越难克制心底的情绪,对视少许,乐山受不住,微合嘴唇,吐出一口薄雾,先撇过了头去。
“头疼?”他忽然开口,用着比梅香还要温浅的语意说着话,初开口,似是一笔他心尖上的月色,轻轻盖在了她的周身,盖到了她肩膀上,“哪里不舒服?”
“没。”她小声咕哝。
“真的没有?”阔大的衣襟盖上来,擦着她的肩膀,他伸出手来,用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阖在她的额上,身子向前再压了一寸,乐山毫无反还之力,软了肩膀,向后退了一步,哐当,压在了身后的门上。
他用偌大的怀抱,贴近着她,将她压在了门上。
梅香依旧,夹杂着一丝她熟悉的沉木香。
乐山的睫毛抖动地越发厉害,甚至不敢抬眼。
不用感觉,用鼻尖触动,都能察觉出,她此刻闻见的,不仅仅只是他身上的幽香,随着而来的,还有他唇瓣里正吐着的暖暖的呼吸,断断续续,微乎其微。
他的手贴靠着她的额头,慢慢揉捏着,嘴里吐着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里,怎么能轻易就叫人摸了?”
所以他才不厌其烦地,缓缓擦着她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给她揉尽了。
那便是看到了。
“我……”
抬眼望他,话到了嘴边,看见他隐忍下温柔几许的神情,乐山的神思顿时回了头。
解释什么呢,枉然一场终如是。
她再度撇过了头去,“君子有礼,举止庄重,执事谨敬,”乐山垂下了眼,警戒着他,“沈小侯爷,你离我太近了。”
“近吗?”
当真近?
“再近的时候,不是都有过?”
乐山明白了,他确实是在撩她,无声地撩动着她的心,心跳动得越厉害,越知道前路的坎坷,她的脸色便要多一份镇定与疏远。
回京后的初相见、初相识,不该是这个样子。
她空有一身的力气,推得了齐深,推得开郭曙,可偏偏推不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他。
“阿宁……”
他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呼唤着她,他却根本不知,她的心里到底有多渴望着他。
“小侯爷,”乐山变了脸色,正面对上他的眼睛,心够狠的话,这一回,她的双眸里才能不含星星半点的情动,“望自重啊。”
是。
他低头望着她,用贪恋的视线追索着,滑过她的眉眼,滑过她的鼻尖,滑到她的唇上。
这几日,夜夜想她想得夜不能寐。
是去了哪里才回来,模样依旧姣好,脸却清瘦了。
“陈小姐说的是,是本侯唐突了。”
她若没别的爱好,只是偏爱一出翻脸就无情的戏码,那他不妨,在人间的踏浅里,且认真陪她游戏这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