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开始降落了，洛基和劳尔并排坐在沙发上，气流让飞船有少许的抖动。洛基手里拿着水杯，看着里面没有喝完的液体晃来晃去发呆。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英雄人物，如果有必要他永远都会选择更高效更直接的手段来达到目的。他可以理解别人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从恩都奇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现在他连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

洛基开始反省自己什么时候被正派的思想洗了脑，居然会愚蠢的觉得用力量、计谋和实力去高效的完成任务是错误的。

当身边没有那些“高贵”的参照物对比后，自己的行动似乎变得越来越“正义”，以至于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奇怪的偏差。

真是多愁善感！

他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剩余的水，把玻璃杯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转头对旁边的劳尔笑了笑：“劳尔伯父，你能把那本标本书暂时借给我吗？虽然我心里一片空荡荡的，但是拿着它的时候就觉得平静了不少。”

劳尔慈祥的笑了笑，回答道：“当然，如果对你有帮助的话。但等你恢复了，记得要还给我哦，我保管了它一百五十五年，对它已经很有感情了，时不时就会翻一翻。当我出门旅行的时候，带着它就好像带着我的花园一起同行。你做的真的是太棒了，配的那些文章也很优美。”

洛基扯动嘴角，害羞的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书柜边的那个影子。

影子似乎也正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虚空里交会了一秒，然后洛基收回了视线。伸出双手握住了劳尔苍老的布满了皱纹的手，感激的晃了晃。

“谢谢你，劳尔伯父。只有你会真心夸奖我……对吗？”

“傻孩子，你一直都很优秀，不要因为马尔斯那个老混蛋……算了，人都死了，我就不说什么了。我们先回奈奇庄园，等我给你做过全面检查以后，明天我们再回你家好吗？”

“好的，反正我现在对哪里都没什么印象。”洛基缓缓地松开了手，像是眷恋那温暖的体温似的。

飞船停稳了，洛基立刻站起来拿了那本书，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劳尔笑了笑，没说什么。仆人打开了舱门，他们被一群头发花白的克里人热情的欢迎了，甚至有人亲切的称呼恩都奇为“恩都奇少爷”。

霍乔庄园里种植了大量的针叶树，放眼看去，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沉静绿色，笔直洁白的树干像整齐的卫兵勾勒出庄园的架构，一条宽阔的大理石道路通向了棕红色厚重古朴的主体建筑。

洛基从车窗看着外面，陌生的场景一幕幕进入到眼帘。他知道劳尔在观察着自己的反应，最后在下车的时候，他还是挫败的摇了摇头，悲哀的看着老人回答：“我什么都不想不起来，哪怕站在这里也想不起来。”

“没事的，不用担心，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老人安抚的拍了拍“恩都奇”的手，拒绝了仆人的搀扶，而是让自己的侄子挽着自己往屋子里走去。

洛基看到恩都奇的鬼魂一直在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跟着。庄园里还有一些鬼魂，但大多是银白色的，似乎众人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所以言行之中并没有对洛基身边跟着的鬼魂太过于在意。

劳尔把他带到了客房，让他先休息。老人家长途奔波，也是累了，安顿好“恩都奇”之后自己也回房休息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洛基把标本书啪的一下打开，放在了面前的桌上。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来吧，我们谈谈。”

鬼魂不情不愿的走到了座位前，它试图坐下，却直接穿过了椅子，最后还是忿忿的靠着旁边的窗台站着了。

“看样子你能听到我说什么，但是我听不到你讲的内容，你现在能动笔写字吗？或者给你一个电子记事本？”

洛基打量着屋子，和劳尔的飞船一样，这里的布置简洁实用。没有看到电子屏或者通讯器，看上去十分的怀旧。

恩都奇的鬼魂指了指桌子，洛基低头立刻发现了抽屉，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有一个沙盘。比餐盘大一点，里面都是金色的细沙，还放了很多微缩的小模型，城堡啊、树木啊、人和动物，上去似乎是某种玩具或者教具。

洛基把沙盘推到了桌子的中央，把上面的装饰的小东西全部捡了出来放到了一边，对着鬼魂做出了一副请的动作。

“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该不会以前就住这间吧？”

鬼魂抬手，在沙盘上写了“是”，然后又抹掉留了一个新的问题“你是谁？”

停顿了一秒后，恩都奇又把刚才的问题抹掉，重新写下了加粗大写的“你到底是什么？”

洛基用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思索了几秒钟然后悠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