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外一所民居,五岁的顾五姑娘坐在门槛上,小手杵着下巴,圆溜溜的眼睛直视前方。凭谁看了都是小丫头子发呆,可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千万匹额马奔腾而过。
现年五岁,大名顾小五的顾五姑娘,数月前还是穿梭写字楼的高级白领顾舞。
真要说起来,也就面上光鲜,月薪两万听着不错罢了。大山里农村出身的顾舞,在魔都居住,房子是租的,小破车还在还贷,每个月要给在老家没有养老金的父母寄钱,衣食住行样样花钱,真没攒上多少。
可是也没办法,对于三十二岁的顾舞来说,这已经是最努力的结果了。小时候饭都吃不饱,父母靠种地送她上学,一毕业就开始工作还助学贷款,最穷的时候买卫生棉都要买过期的。从小公司的设计助理到大公司的设计师,顾舞耗掉了自己最青春的几年。谈过恋爱,走过心的也有,走过肾的也有,偏偏没有留在身旁的。
顾舞真的太忙了,这个社会全民上涌着奋斗的热潮,不努力不拼命那就是犯罪。
尽管生活艰辛,也有过从桥上一跃而下的念头,都扛过来了,可是终究没有扛过甲方爸爸的施压。连续改了三天三夜图纸之后,顾舞一睡睡到了千年之前,成了顾小五。
顾小五换了只手托着下巴,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能重活一次?”
“小五,给你弟弟把尿布拿来”略有些尖锐的声音来自顾小五的奶奶,顾老太太。
“来了!”顾小五熟练的去门口柴垛的枝丫上挑了一块已经干了的尿布,推开西侧间的门。“奶奶,给!”
“你娘去你外婆家去了,得下半晌回来。可别到处走,小心有拐子拐了你去!”
“奶,我不走呢,就在门口等我爹。我爹说了,进城做工回来给我带糖吃。”
“那你藏好了,别又被狗蛋他们抢了。”
“狗蛋是大伯的儿子,也是我哥哥,我给哥哥吃。”
顾老太太脸上菊花瞬间绽开了,心里又给小五的母亲记上一个好。小五才几岁,能懂得一家子骨肉不断亲,肯定是宋氏教的,秀才家的女儿教养就是不错。
说起来顾老太太也是十里八乡的能人,顾老太爷去打仗只打回来一罐骨灰,那会大儿子顾大山十岁,老二顾大海也就是顾小五的爹才三岁。靠着一个豆腐摊子拉拔两个孩子长大成人,给大儿娶了媳妇张氏,得了一个孙女三个孙子,给小儿子娶妻宋氏,得了一个孙女顾小五,一个孙子尚未周岁。
顾老太太年轻时候就在市井卖豆腐,深谙树大分枝之道。顾大海刚新婚,就把家分了。
豆腐摊子在积年的经营下,已经成了小小的豆腐铺子。铺子和手艺给了大儿,老房子补给小儿,自己跟着小儿子过活。因着小儿有木工手艺,可以不靠豆腐生意吃饭,再者顾老太太实在和大儿媳妇处不下去了。
大儿媳妇张氏自忖给老顾家生了三个带把的,头能昂上天,要说人也不坏,就是对老太太没有那么尊敬,讲话像个竹筒子。
顾大海媳妇就不同,宋氏家里父亲是秀才,自小好好教养的,懂得那叫一个怀柔,老太太有啥事都答应好,真不想应的晚上被窝里磨顾大海。顾老太太心疼小儿子在三岁上头就没了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只要顾大海能开口的,顾老太太一般不拒绝。
要问为什么顾小五知道这么多事?都是顾老太太说的呗。老太太帮着照顾孙子,又不好出去串门,儿媳妇忙里忙外,再说有的话也不好跟儿媳妇说不是。顾小五就成了她奶的“闺蜜”,听上半个时辰的八卦,吃几颗甜嘴的松子糖,再逗逗吐泡泡的弟弟,一天就过去了。
“这古代生活也不赖嘛。”
晚上躺床上,听着奶奶呼噜声的顾小五思绪豁然就开朗了。
上辈子累死累活最终也没落到什么,跟父母一年见一次面,在山里住个把星期,父母又不愿意去城市生活,真的已经代沟非常大了。活到三十二岁,父母觉得不结婚就是最大的罪,要她和镇上一个条件好的男子结婚,要真的人不错,顾舞也愿意处一处,可是那个男的才一米五几,一口大黄牙,真心接受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