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快忘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又强行占据了她的大部分记忆。

“我想你不会高兴。”

“何以见得。”

“因为比死更解恨的，原本就是看着仇人艰难的活着。”

“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你恨一个人又没办法报复回去的时候，可以在想别人坏处的时候，思考他的好，然后恨就会变成爱。”

“嘛，不用问，肯定是那个姓唐的小子。”帝巫子摇了摇剩下的酒坛子，发现都已经空了，这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背对着殷素摆了摆手，道别:“零族从迷暗之森迁移到南方的一座古城了，要是你找到那个人，发现自己已经融不进这个活人的世界，就去迷暗之森的北面，我有个朋友传信给我，让我替他照看那边的鬼城。”

“多谢！”

殷素抱拳行礼。

等她直起身的时候，帝巫子已经不知去向，独留“左”字军旗在城墙上飘荡。

反手将坛子里的酒水洒向地面，敬了万千死尸最后一坛酒，殷素拔出插在地面的往生剑，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南走去。

三个月后，她来到了帝巫子说的那个南方古城。

因为镇压了迷暗之森里的异兽，零族名声大噪，在这座偶尔会有异兽侵害的城池里混的风生水起，尤其是唐律这位迷倒了万千少女的族长，更是站在传说的最顶端，到哪个小店里都能听到一两个关于他的故事。

为了在这个古城里生存，殷素偶尔会顶着大太阳在街上卖茶。

她不会招呼客人，所以来买茶的人少之又少。

少将军右白带着玖国大军攻进洛城，然后长驱直入，用三个月的时间占据洛氏王朝的消息传来古城时，殷素终于见到了唐律。

他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零族子弟，同样穿着藏青袍子，却比唐律那几个拜把子兄弟文雅的多，像他们这种华贵的人儿，本应该去大茶馆里喝茶听曲的，可唐律偏偏停在了她的茶摊前。

她以为他认出了她。

实际上，他的眼底找不到一丝熟悉，反倒让她瞧出了嘲笑。

“知道你的茶那么难喝，我为什么还要买吗？”他如是问。

殷素震了震，神剑九焰留下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为什么？”

“因为你好像很厉害，别人畏惧你不敢叫你离开，所以背地里请了我。”

“零族除了解决异兽，什么时候开始管起人类的事了？”殷素冷笑着反问，她从来不指望别人欢喜她，却唯独不愿听到厌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可事实，总是那么残酷。

他不仅忘了回去找她的承诺，还做起了别人的保护伞，站在对立面，用他认为温柔的方式赶她离开。

也许她不该来的。

帝巫子离去时就已经暗示她，她和这个活人的世界格格不入，若不是惧怕，恐怕她早就被万箭穿心，扫地出城了。

“我也不想管，可所有人都觉得你应该去管的时候，你就身不由己了。”唐律叹了口气，喝尽了杯子里的茶，从身后随从的手里接过茶钱，递给殷素。

垂眸看着他掌心的铜钱，殷素静默良久，握紧手中的往生剑，站起了身:“你不愿我在这里摆摊，那就不摆。”

见唐律还没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微微皱眉，强忍着伤口裂开的痛苦，保证:“你还有什么不愿我做的，可以一并说出来，我都会如实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