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察的一大堆高级军官,跪在了旗舰的甲板上。
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跪在这里,因为伯爵大人房间中,人多得已经跪不下了,他们只能跪在甲板上,一声不吭。
房间中,除了本神父还站着之外,其他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因为伯爵手里的羊皮信上,有着他们的名字。
“起来吧。”
希什曼虽然醒了,但还是非常虚弱,声音虽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地上多冷啊,站起来。”
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
希什曼眉头微皱,不是因为军官们的反应,而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疼痛,肚子里空空如也,但却满嘴恶心的奶腥味。
不知道那些军医从哪里找来的土办法,居然用热牛奶给自己催吐。
希什曼从落水到获救,意识基本上都是清醒的,所以他很小心地,没有让太多的海水从自己的气管灌入肺部。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得肺炎。
希什曼看着这些高级军官们,悠悠道:“这次你们没有选择正确的答案,但是也并没有选择错误的,问题出在我这里,不怪你们。”
众军官俯首,一言不发。
希什曼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发现自己打造出,自以为千山万水、铜墙铁壁的康斯坦察,在自己去世之后,居然如此地脆弱。
当然这个脆弱是有原因的,现在的康斯坦察看似强大,但希什曼却没有一个合法继承人,所以一旦希什曼出了意外,那康斯坦察就会从内部开始瓦解。
比如刚才,远征军的军官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大议会争权。
他们的出发点没有错,副议长身为威尼斯人,就连希什曼自己都不太能摸清他的忠诚,这些军官们完全有理由怀疑副议长会操控大议会。
更何况副议长确实有那个能力。
军官们做出这个选择确实无可厚非,各种应对方式也算是勉强得当。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希什曼苦心建立起来的大议会一夜之间崩塌,康斯坦察将会由军队统治,变成一个警察国家。
但康斯坦察的财政收入,是以商业为主,军官们这么做,虽然能够在短期内保护康斯坦察的利益,但实在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现在的康斯坦察,离不开那些商人们。
这种微妙的平衡,只有希什曼能够掌控,一旦被打破,康斯坦察要么被商人控制,渐渐被其它的商人共和国蚕食要么就是被军队和农民控制,遭到商人们的抵制,变成一个农业国家。
希什曼说得没错,问题确实是出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为自己死亡之后的康斯坦察,树立起一个核心的发展方向,
“我说了起来。”
希什曼猛咳两声,吐出了一口杂着海水的浓痰,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句话确实是我说的,你们没有做错,甚至还超出了我的想象,不用自责。”
希什曼最反对军队干涉政治,但这一次不一样,是建立在自己已经死了的基础上的。
而且
希什曼看着手中的羊皮信,这封信是寄给安德烈、老亚历山大以及尤朵拉的。
有尤朵拉这个名字,那至少说明,这些军官对自己的忠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用太过苛责了。
“站起来!”
希什曼说出这句中气十足的话,又猛咳了两声道:“军队的跪拜,我记得已经取消了,起来!立正!”
听到最后“立正”两个字,军官们像条件反射一样站了起来,立正站定。
“本神父。”
希什曼把一个纸封放到了本神父的手中,说道:“我刚刚新写了一封信,连带着你的那一封,都在这里面,让人把它蜡封好,送回去给安德烈总司令。”
“是。”
本神父拿起了那纸封,穿过那些高级军官身边,走出了房间。
“咳咳咳”
希什曼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伯爵大人!”
这时候只有身为近卫队长的乔治,可以独自走动,他将痰盂捧起,放到了希什曼的跟前。
“我刚刚那一封信,已经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了康斯坦察的。”
希什曼看着一众高级军官道:“只是关于我的情况,不包括你们的。”
众军官闻言,知道伯爵大人是真的不准备追究那件事了。
“二营长。”
“在!”
“嗯。”
希什曼让乔治队长用枕头将自己上半身垫了起来,坐在了床上,看着二营长马克,微微点头道:“你做一个营长屈才了,你其实更适合坐在大议会里面。”
“伯爵大人,我我”
二营长马克有些惶恐不安。
“没有其它意思。”
希什曼解释着,又说道:“但是以后要学会目光放得长远点,商人、军队、农民,康斯坦察哪一样都不能缺。”
希什曼这些话是出自真心的,就二营长马克这种政治嗅觉,完全有能力在大议会中有着一席之地。
“是!”
二营长马克明白了伯爵大人并不是捧杀自己,但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可以被视为反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