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庭落里走了一圈,除了遇见几个打杂的龟公和丫鬟,一个楼里的姑娘都没见着。
想了想,又到霓裳的院里看了一看,发现她的丫鬟才刚刚打热水进去。
“你来做什么?”一见裴云站在她们院门口,丫鬟就没点好气。
“不做什么。都这个点了,你家姑娘还没起呢?”
丫鬟阴阳怪气地道:“没你会讨妈妈们欢心,起这么早,是想让好好觉得你用功,好抢花魁之位吧?我家姑娘虽然舞跳得不如你,可也是这楼里的台柱,你想一个人抢了几位姑娘的风头,还早得很呢。”
“早起就是讨妈妈们欢心?”
“谁不知道花街上的姑娘都是巳时后才起的,你仗着自己不用接客,起这么早,假装刻苦,不就是想做给妈妈们看的么?昨儿妈妈已经许你挑院子了,就是许你争这花魁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得把我们姑娘都往绝路上逼么?都是楼子里的可怜人,何必咄咄逼人?还特意到我们姑娘院里来炫耀,安的什么心啊?”
裴云一脸无辜。
她可不是来炫耀的,分明是来打听情况的。
知道楼里的姑娘们都晚,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
打了个哈欠道:“既然你们都不想我表现得太过用功,那我就回去睡个回笼觉了。代我向你们姑娘问个好。”
说完,就施施然回去。留下小丫鬟站在那里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什么人啊这是?”
回到屋里之后,裴云也不敢睡得太沉,怕自己一睡实了,就当真睡过头,起不来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还没眯上一会儿,就已经快到巳时了,不敢再睡,索性起了,坐在妆镜前梳妆打扮。
妆镜头什么也没有,除了昨儿个妈妈给她的一把梳子之外,连盒香粉都没有。
她先梳了头,洗完脸,就发现桶里的水已经见底了。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打水,屋里也没个丫鬟,连个使唤的人也没有。
听到院子里进了人,她喊了一声:“谁?”
没人应话,走出去一瞧,陆棠清提着一桶水来了,没说话,只冲她点了下头,就把水拎进了屋子里。
“大陈,你来给我打水啊。”
陆棠清点了下头。
“你怎知我这儿没水了?”
陆棠清只做手上的活,没理会她。
裴云估摸着,陆棠清假扮的大陈估计就是这么一个木讷的性子,又问:
“你可知如何才能有一个丫鬟伺候?”
陆棠清指了指霓裳院里的方向,又指了指他们脚下这间屋子。
“你是说,混成霓裳和含秋那样,就能有丫鬟伺候?”
陆棠清点了点头。
她又问:“你说,若我现在向妈妈讨一个丫鬟,妈妈们会答应吗?”
陆棠清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
“你说让我向妈妈们讨你来?”
陆棠清点了下头。
裴云眉眼弯弯地一笑。
“好啊,那我就讨你来。”
巳时正,庞妈妈又来教导她了,学了一个时辰,才许她吃了午饭。午饭也不许多吃,只小半碗青菜,小半碗米饭。
“吃完饭让青兰带你去胭脂铺里选些胭脂水粉,再去陈记金铺,虞妈妈会在那儿给你选些首饰。想当花魁,就得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可不能丢了我们风月楼的脸面,砸了楼里的招牌。”
“是。”
“出去时记得戴面纱,你还没摆花台,可不能随便让人瞧了去了。被人看到了,可是要折身价的。”
“是。”
“挑两身好衣裳穿出去。就算现在不是花魁,也得先做出个花魁的样子来。”
“是。”
“别只会应着,得做得漂亮才行。这两天费点心思给自己想个花名,一会儿摆花台了,得有个好名儿才好出风头。”
“是。”
送走了庞妈妈,裴云才吃起了已经凉了的饭菜。
还没吃饱,饭就没了。
她早就不是在家中当小姐那样的猫儿胃口了,历经过几次生死,胃口早大了。就这小半碗青菜小半碗米饭,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又喝了两大杯水,垫了垫肚子,她才去找了青兰。
青兰也正在吃饭,菜色跟她一模一样,都是小半碗青菜和米饭。
裴云一看就发愁了。
“楼子里都吃这些吗?”
青兰小口小口地吃着菜,碗里的饭碰都没碰。
她道:“姑娘们重身段,能不吃就不吃,能少吃一口就吃一口,鸡鸭鱼肉这些都不敢沾。妈妈们每月月初都要给楼里的姑娘们量腰围,谁要是比上一月宽了,就得罚三天不许吃饭。”
“啊?如此苛刻?”
“不单单是咱们楼子里,其他楼子里也是如此。楼里的姑娘就是门面,若没个好相貌相身段,如何招揽客人?”
“对了,庞妈妈今日说,让你带我去胭脂铺子里买些胭脂水粉,再去陈记金铺,让虞妈妈挑些首饰。”
“这么快就要给你挑行头了,看来妈妈们也舍不得多留你了,估计用不了几日,就会把消息放出去,给你摆花台了。别愣着了,快过来我柜子里挑身好衣裳,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还要如此慎重?”
“妈妈可有嘱咐你不要丢了风月楼的脸面?”
“有。”
“那就是了。这次说是出去挑胭脂水粉,买首饰,其实就是让你在扬州城里过个眼,让人知道咱们风月楼来了个新人,好把风声放出去。所以你的一言一行,穿着打扮,尤为重要,这可直接关系到你的花台摆不摆得风光。”
“摆得风光又如何?不风光又如何?”
“摆得风光,便是有人为你千金买你一夜,从今往后,你的花名便响彻扬州城。若摆得不风光,就是无人出高价买你头夜,你再想攀上花魁之位,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