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身上煞气喧腾,在他眼中难分出是人是鬼了。若说用粗暴一点的方法,向当初救小黑一样,用扳指一点点吸取他的煞气,是绝对不行的。
一来,这少年已病入膏肓,邪祟已经遍布他的四肢百骸,乃至于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窍,难以分离了。若是拔除煞气,会伤其根本。
二则是他身体羸弱不堪,不若小黑一样,虽然煞气攻心,却有个强健的体格。这要是伤筋动骨,怕便会一命呜呼。
燃了三炷香在香炉里,周贤将点了朱砂的鞭子横在了香上,烟气升腾之间,恍惚有银光在其上氤氲。
李桐光按着阵脚的手一松,阵内的红绳刹时间全都鼓荡了起来,宛如一条条赤练蛇,在少年身上盘旋。
少年原本癫狂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于是分外用力地挣扎,扯得地上的铜钉都开始摇晃。
周贤微微眯起了眼睛,高扬起鞭子,狠狠落下,直奔那少年的面门!
啪!一声脆响,少年的脸蛋被抽得皮开肉绽。可从那伤口里淌出来的却不是鲜血,而是腥臊恶臭的污水,漆黑如墨。
“大胆造孽,还不现形?”周贤怒斥一声,又是一鞭打落。
这次抽在这少年的腰间。衣裳被皮鞭撕碎,皮肉也随之绽开。
客小庆和自家夫人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肉跳,也多是于心不忍。夫人的反应更是强烈,意图要上前去阻拦周贤。
客小庆可还记得周贤先前嘱咐过的话,死死搂着自己的妻子不肯放手。生怕她冲上去坏了法事,因为一时的心痛,没能救得自己的儿子。
这边已经是十几鞭子砸下去了,少年被打得遍体鳞伤。可喉咙中的嘶吼是半点不见减轻,反而愈发激烈了起来。
腾!一声闷响,一根钉子倒飞出来,阵法缺了一角。李桐光瞪大了眼睛一声大喝:“师兄!”
紧接着一根接着一根,八枚铜钉全都飞旋而起,散落一地。没了这八枚铜钉的束缚,阵法也没了效力。少年吼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动静,裹着一身红线,照着周贤扑了过来。
周贤冷笑一声,眼睛一瞪:“来得好!”
他手成剑指,向前一挥,香炉上荧光笼罩,燃到一半的三炷香飘飞而起。随着周贤的手一落,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向着少年飞了过去。
这三支香火花闪烁,其一落在少年的额头,其二点在少年的檀中,第三支正中少年脐下丹田所在。
随着这三支香点在少年的身上,那少年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得动了。
李桐光绕过那少年,从供桌上抱起那只活公鸡,来到了周贤身边。周贤点了点头,一挥手,原本垂直悬在少年身上的三支香,齐齐折断。
李桐光伸手一提这只鸡的冠子。雄鸡开口便啼,其声震耳欲聋,在夜间传出老远,怕是半个庄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把那只鸡放在一旁,李桐光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晃晃脑袋走上前去,掰开了这少年的嘴,笑道:“师兄,还请您动手。”
周贤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一点儿脏活都不肯干,我跟你一起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李桐光还有心思跟周贤开着玩笑,“您不是我师兄吗!”
周贤轻笑一声伸出手,将自己的中指和食指探进了这少年的喉头。摸索一番之后,两指触到了一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把它捏住了,缓缓往外抽了出来。
这一幕可是把客家夫妇吓得不轻。
原来周贤从这少年喉咙里抽出来的不是旁物,乃是一条尺许长的大蜈蚣!
这蜈蚣离了少年的口,立刻盘成了一大团,绕在了周贤的手上。而那少年长呼出一口气,就像是这一口气把全身的气力全都带走了一样,委顿得不成样子了。只能靠在李桐光怀里。
夫人惊呼一声,立马扑上前去,从李桐光手里接过了这孩子,把自己耳朵贴在这少年的鼻翼上,听了许久才听到这少年微弱的呼吸。
“活着……我儿还活着!”客夫人痛哭流涕,紧紧把少年搂在了自己怀里。
李桐光出言提醒:“带他回去歇着吧,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是中邪呢?找个大夫来好生调养。”
夫人千恩万谢,带着自己儿子离去了。
周贤则是把那条蜈蚣端到了客小庆的面前。他嘿嘿一笑:“客大爷,这事儿可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