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着骂我,厕纸总是要用完才会扔掉,对不对?我提前说一声,就是怕你突然知道之后会气死,放心,三叔的仇我记得嘅,报仇有很多种,你信不信我?”宋天耀加快语速把后面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他怕说慢些,宋成蹊的茶碗就已经砸在自己的脸上,宋成蹊曾经是邓铿的手枪队护卫,手上的准头功夫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你不是做正当工作?”宋成蹊脸上怒容不变,语气严厉的问道。
宋天耀叹口气,朝自己祖父摊开双手:“商行秘书,再正当不过的工作,但是现在的环境,不同那些扑街拉些关系,生意都做不下去,你都说我虚伪,我当然是和那些扑街虚与委蛇,心口不一啦?”
“信你,你三叔当时最宠你,你不会忘。”宋成蹊盯着宋天耀看了几秒钟之后慢慢说道。
得到宋成蹊的两个字之后,宋天耀也就干脆的换了话题:“搬去和我老豆老母同住这种两面都不讨好的话,我讲不出口,但是我找个环境好的街区帮你单独租间唐楼住,你觉得怎么样?”
不等宋天耀说完,宋成蹊就已经摆摆手:“就死在这里也不错,住了几十年,换地方晚上会睡不着,何况我要打扫议事堂,十几个孩子还等我教识字,而且安老院那些等死的老家伙们也等我照顾,更不想让你父母说,靠他们的儿子养老。”
“我是你孙仔,不是你仇人,也不是我老豆老母,用不用对我也这幅模样?我小时候帮你抓蛇回来做蛇羹下酒时,仲不见你对我这幅模样?”宋天耀自己拿起香烟点了一支,对宋成蹊说道:”我老豆胆小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宋家人都要同你和死去的三叔一样,只能做英雄好汉,不能做升斗小民?儿子做了孬种,你就连自己的仔都不认?你又不是不清楚,大伯,我老豆就算陪我三叔一起下船,也只不过是三兄弟一起死而已。“
“走吧,天快黑了,我送你出城,晚上这里龙蛇混杂,乱的很。”宋成蹊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再与宋天耀说下去,弹了下烟灰,从藤椅上站起身说道。
宋天耀晚上的确约了安吉佩莉丝在杜理士酒店碰面,也没有继续久坐,跟在祖父后面起身,两个人朝楼下走去,宋成蹊一直将宋天耀送出了九龙城寨,路边的那些无论烟鬼,赌棍还是妓女,见到走在宋天耀前面的宋成蹊,都开口说一句宋伯或者宋叔,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城寨老人则称呼宋成蹊一句宋山主或者宋师爷。
来的时候已经邻近黄昏,在魁星阁写写字,聊聊天,再走出来此时已经天色渐暗,宋成蹊扭回头对跟在自己背后的宋天耀说道:”你如果踏实做正行之后,还想做些事孝敬你阿爷,就记住龙津义学石门上那副楹联,仲有,你三叔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三婶母女,我这几年也一直被她惦记,你三婶当初也疼你多过允之,你如果真的有一日发迹,就带她们母女回来,终归是宋家人,唔好再受林家人的白眼。”
“半年内,我带三婶和允之返来见你。”宋天耀把手里的烟蒂弹飞,语气肯定的对宋成蹊说道:“其实现在我就有十多万,不过时机还不到,我要让三婶和允之,从林家大门堂堂正正走出来。”
宋成蹊叹了口气:“不怪你三叔三婶当初那么宠你。本来是我对不住你三婶和允之,可是我老骨头一把,想去林家登门丢掉这张脸皮都冇人肯收。”
“阿爷,你这张脸很值钱嘅,只不过你自己不想用而已,我能不能求问一句你的山头诀,我想以后我同那些江湖人打交道时用的上,放心,我不会捞偏门,最多是做生意时吓一吓那些找麻烦的人,顺便帮三叔的仇收一点点利息。”宋天耀站在夕阳下,眼神坦荡的望着宋成蹊问道。
宋成蹊顿了两秒钟,开口说道:“洪门都过时了,难道现在仲有人反清复明?话你知也无谓,山头诀是东梁山,定义堂,九龙水,金宝香。山门凭证词是木火土水金,虎蛇雀龟龙,东梁定义,共同和合,九龙金宝,结万为记。不过这套山头诀和凭证,在香港吓不倒人,只有分属洪门大洪山的14山主,和分属洪门天宝山的和勇义山主可能还清楚,剩下的那些所谓香港洪门社团,不过是些聚众滋事的地痞流氓。洪门大洪山起自嘉庆二年的广西南宁,1949年,大洪山山头迁至广州,易名洪发山,山头诀是洪发山,忠义堂,珠江水,白云香。洪门天宝山起自雍正九年的广东佛山,山头诀是天宝山,碧血堂,灭清水,复明香。如果你说出山头诀,对方也答出自己的山头诀,那就可以用之后的山门凭证询问身份,我传给你的那几句,是我的凭证词,如果对方也是洪门中人,等你说出那四句凭证,他就会知道,你的身份是洪门三合会东梁山现任山主。”
“哇,这么高辈分?对方如果不信,吓不倒他点做?”宋天耀默念了几遍刚才宋成蹊说的词句,有些惊讶的开口问道。
宋成蹊转过身,背对着最后一抹夕阳,朝着九龙城寨里走去,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吓不倒?那就让他来见我,你阿爷我帮你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