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迟登登看向怀中的胤祚,鲜血在她手上凝结,满是血污的手覆上胤祚被血块斑驳的小脸,“是啊,咱们胤祚可是干净的孩子,帕子拿来。”
青筠忙绞了帕子,递给灵璧。
皇帝是在和厄鲁特部宴席散后,才听闻胤祚殁了的消息,梁九功惊慌地看向他,皇帝脚下一软,从汉白玉台阶上倒了下去,若非裕亲王在侧,定是要摔个头破血流。他摆了摆手,双眸之中是可怕的空洞。
外男不得擅入后宫,裕亲王将皇帝送至日精门,对着梁九功点了点头,带着人去了箭亭:好端端的,阿哥怎会从马上摔下来,必得彻查!
皇帝匆匆赶到永和宫时,灵璧正跪在地上,她的背影看起来那样瘦小,如同狂风之中,不耐摧折的一朵蒲公英,风再大些,她便要折断、消散。可她的动作看上去又是那样虔诚,一下、一下,似乎将那些夺去生命的血擦干净,她的胤祚便能跳起来,抱着她,亲昵地挨挨蹭蹭,在她怀里撒娇,求她给自己唱悠摇车、吃梨丝缠金糕。
皇帝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待看清胤祚的模样时,哽咽出声,那曾经是一个鲜活的、调皮的孩子,他不怕自己,是唯一一个叫自己阿玛的儿子,可是眼下他满面青灰地躺在地毯上,了无生息。
皇帝屈膝蹲在灵璧身侧,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脊背,颤声道:“灵璧……”
灵璧却听不到了,她只是认真地、机械地擦拭着胤祚的身子,将青筠拿出的那件元青色衣裳给他换上,缥缈的、沙哑的歌声响起:“吊膀子,拉硬弓。要拉硬弓得长大,快睡呀,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呀!拉响弓,骑大马,前敌去找你阿玛。阿玛出兵发马啦,出兵发马打罗刹。大花翎子亮顶喳,功劳分给你爷俩。”
她轻轻地唱,从暗夜沉沉,唱到天光大亮,她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嗓子干痛得几乎出血,可是她还是唱着,胤祚最喜欢听着这首歌入睡了。
一夜过去,皇帝下巴上生出淡青色的胡茬,梁九功引着裕亲王走到门口,皇帝揉了揉脸颊,“查得如何了?”
裕亲王压低了声音,“奴才在马鞍子里寻到了银针,马身上也有被针扎过的痕迹,想来是马受疼,一时克制不住,把六阿哥摔下去了。”
吊着手臂的太子赶来,他为了保护从马上摔下来的胤祚,飞身去接,却不想被栅栏和胤祚的体重双力伤到,小臂骨折,手腕脱臼,“皇阿玛,此事绝不是这么简单!”
皇帝看向他,“疼吗?”
太子压抑着悲愤,“儿子连弟弟都不能保护,疼算什么!儿子只觉得自己没用!”
皇帝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恨意,“查!上驷院、内务府全部查!看这根针,是怎么留在马鞍上的,制作马鞍的奴才全部锁拿下狱!一一拷问!”
裕亲王对着李太医招了招手,李太医忙活了一夜,此时眼底血丝密布,他揖手道:“皇上,太子所言非虚,此银针确实有古怪,微臣以银针刺小鼠,那小鼠竟似疯了般的在笼子里乱窜,不多时便死了,口鼻处皆有血,此针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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