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看向太皇太后,方才还傲气十足的人眼下竟滚出热泪来,她忙摘下帕子给擦去,“老祖宗,您得保重啊,您如今可是咱们的主心骨。”
太皇太后揽住灵璧的肩膀,哽咽道:“那孩子的身体本就弱些,上月初八,皇帝才去看过,召集了太医会诊,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月,我……二十岁,狗大的年纪啊!”
灵璧悲从中来,却不敢露出哀泣之色,“人事已尽,此皆天命,既然无法改变此时,奴才知道纯亲王侧福晋尚佳氏身怀有孕两月,若老天见怜,不忍纯亲王一脉就此断绝,定会赐下一子。”
太皇太后擦去眼中浊泪,道:“尚佳氏之父尚可喜是三藩之中唯一一个不曾叛我大清之人,他的女儿,哀家信得过,苏麻,你去传哀家懿旨,纯亲王府上下都要仔细照料尚佳氏,务必保其遗腹子,若是阿哥,便为新任纯亲王。”
苏麻喇姑福了福身,又忙忙地去了。
太皇太后见灵璧还跪着,忙将她拉了起来,“地上凉,尚佳氏怀着皇家血脉,你腹中更是皇帝的亲儿子,也要保重啊。地动伤民,战事不断,皇帝心里苦,你保重自己和孩子,就是为皇帝免除后顾之忧。”
灵璧颔首,“奴才明白,请太皇太后放心。”
出了德寿殿,雨势小了些,自景山放眼望去,黑雾犹未散去,昔日雾霭缭绕,霞光流云之地,今日已变为一处死城,芳苓帮着她掖了掖披风,“主子,要不回吧?”
灵璧略一思忖,“不,咱们去昭阳殿看看。”
昭阳殿正是皇帝暂居之地,连日暴雨冲刷下,飞檐上的瑞兽格外明净,俯视着尘世间的悲欢离合。梁九功才送了营造司的几个郎中出去,抬头见她来了,心中一松,笑道:“贵人来了?万岁爷这回子恰好空着,心中正为了百姓难受,劳烦贵人劝劝,随奴才来。”
灵璧向他道了谢,昭阳殿东暖阁处摆放着一扇远山素纱屏风,隔着清透的薄纱,隐约可见皇帝盘膝坐在宝座上,手边散着一叠折子。四下无人,显得格外安静,自鸣钟走针的铮铮声声声分明。走进去时,却见皇帝支棱着脑袋,正沉沉睡着,灵璧悠悠一叹,轻手轻脚将奏折整理好了,放在一侧,待要去取披风时,皇帝伸手拉住她,惺忪的睡眼中尚带着红血色,“你怎么悄没声儿地就来了?偷看朕?”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灵璧心头一软,敛衽坐在他身侧,指尖抚上他的眼周,“您累得眼下都乌青了,难看得紧,谁看呢?”
皇帝揉揉脸颊,脸上露出一对深深的笑涡,“笑朕丑?”
灵璧拔下长长的护甲,放在一侧,柔嫩指尖按上皇帝额角,“何止丑,还瘦了许多呢。”
题外话
地震是确有其事,当时的记载比我的描述更为可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