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风雪好似一团团迷雾,黑影憧憧,绕花了人眼。
一袭人影不快不慢,朝营地正前方走去,营地里的甲士也都自跟随而来。
一人背负一劲弩,腰间各挎三柄精铁手斧,黑衣铁甲。一长矛兵与一盾甲兵配合列阵。
天边一片阴翳,风萧瑟,卷起云下几分腥红。地上铺满冰雪,寒气浓,冰封人间万顷生机。
人心涌涌,铁马金戈,杀心四溢,流淌在兵刃之上的只能有血红。
两方人马终于相峙。
李三书气沉丹田,忽作明王狮子吼,喝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苏大当家的何苦难为赵伯麾下!”
此声当真如明王座下怒狮咆哮,天地间只有此音斥留。
忽然一道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无际的荒野荡开,如山河起伏,天地归鸣,万物失色。
“往日随无怨,近日就有了仇!我苏长风也不是什么难相与的人,倒也不是不能放你们一马!”
只见此声从一赤马良骑上涌而来。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马是汗血宝马,人是绝世凶人。
两抹浓髯重,微闭丹凤目,身高八尺,眉骨如黑钢铁岩,谈吐间铁齿明皓,腰微弯如凶罴,手提一柄六尺赤血环首断魂刀。
此人即是八万十八路青匪总瓢把子,苏长风。
只见李三书恭恭敬敬,上前作了个揖,道:“还请苏首领一讲,倘能放我等一马,来日自有重谢!”
苏长风眼神默默望着张环,却朝李三书道:“我本也不愿和尔等一挣,只是你说重谢...”
李三书道:“三百万两黄金,官府兵印,这等礼,够不够重!”
风雪之下,天地皆空,风停,雪落。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雪落地的声音。
苏长风睁开了一双血眸,带着几丝动摇,却立即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掩盖。
只见右手覆右膝,指触地,调养杀心的浮迦收降魔印,轻然立起,调笑道:“苏兄,倘你收手,要早些告知我,那时我只得转身就走,不然我怕今天要被永远留在这里。”
苏长风双目微阖,道:“这等礼果然够重!其实让我放你们一马果真不难,就算没有这等重礼也可!”
李三书道:“请讲。”
苏长风道:“第一,弃戈卸甲。”
李三书笑道:“首领说笑了,麾下士兵也不是待宰的羔羊,就算我让他们弃戈卸甲,他们也绝不会听令。”
苏长风似是没有听见,又道:“第二,我等在此也能听到猪羊牛牲的鸣叫,且把你们货车里的牲畜全宰了招待兄弟!”
李三书道:“首领要是断了我等食粮,只怕饿死在冰天雪地里也不如死的痛快点。”
苏长风道:“三天路程外就有驿站,尔等岂能饿死。”
李三书苦笑道:“首领何苦难为在下。”
苏长风又道:“我着实不想难为你,只是我这兄弟们也得讨生活,既然先生不识我好人心肠,那就只好让苏某绝了尔等后半生的痛苦!”
“列阵!”
只见黑压压一片青匪列马横兵。
营中五百铁甲亦悄然列阵。
长风烈,赤血残阳半遮掩。
血云烧,染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