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点,隆喜贵已经在床上翻了五十多个来回,最后深呼一口气,下床,换衣服,穿鞋。
“喜贵,你干嘛去?”齐安城睡他下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睡不着!快喘不过气了,他妈的,”喜贵打开门,“我去训练了!”
隆喜贵迈步出门。
齐安城对面床,上下铺都空荡荡,他也闷的慌,心有大石压着,喘不过气。
刚准备起身。
袁左江和陈伯启已经整备好,站在门口了,沉默不语地出门去训练了。
齐安城也起身,打算去跑跑。
将衣服和鞋子都换好,一出门,发现走廊上都是新兵,全都整装待发,呼吸沉重,不约而同地下楼前往操场。
齐安城跟着他们一起下楼,在楼梯里,他隐约看见了叶轻的背景,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走路。
叶轻的眼神很悲伤,表情也不再像昔日那样轻狂,多了几分沉稳,有几分像他哥,那块认真的木头,没有存在感的叶佳。
楼下,新兵们沉默不语地排成整齐队列,没教官安排,没有谁指挥,就在空地上,自发地聚集起来,自发地前往训练场。
另一栋宿舍前,齐安城看见了孙阴,他还是那样一身戾气,受过重伤的背脊挺直,好像谁也改变不了他那性子似的,沉默着加入队伍。
孙阴前面,是少了右手的刑钰,他那身躯依旧健壮,身姿比以前更加充满正气了,并没为自己少了一条手臂而感到后悔和自卑,他比以前更加热爱训练了,这个偏执狂。
再前面,有躲过一劫,没受伤的吕宗庆,这个北方大汉,他的背影也很沉重,没有当初那样乐观,和他一起的伙伴也不知道如何,只是见到他,齐安城松一口气。
还活着,很好,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从宿舍到训练场的距离,坐车要十分钟,走路去要二十分钟。
这些新兵们便在一个个巡逻战士目光下,挺直身姿,整整齐齐,大步向前,仿佛这两个月带领他们的教官还在前面引导一样。
老兵们没人出来阻拦,没人出来询问,就看着他们,从这片灯光,跨过黑暗,到另一片灯光下。
一个又一个,稚嫩,倔强的面孔,在光明中一闪而过。
老兵们都让开,把车子挪开,主动给新兵们打灯,目送他们离开视线,再继续自己的巡逻任务。
没有往上汇报这些新兵们的活动。
这些娃儿们都太憋屈了,夏阳进入和平的百年时间都没有遭遇过这种事,就是发生在老兵身上都觉得骇人,何况这些才刚刚进入训练营两个月的新兵?
打架都不会,就拉上了战场,目睹教官、朋友的死亡。
想想也压抑。
新兵的队伍就这样乘夜前去操场,途中所有老兵都默默地敬礼,没有汇报,甚至还主动打开了新兵操场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