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把自己这套两居室的所有灯不管是大灯小灯亦或者是台灯，统统打开，房内光亮如昼。轻柔的何日君再来的舞曲依旧虚无缥缈地响起、虚浮、回荡着，不知在哪一个角落。

这个时候，林毅要再说自诩无神论者、不惧鬼神那就是自欺欺人了。他脸色煞白，嘴角颤抖，双腿若筛糠一般，冷汗直流，想要逃离这套房子，却又迈不动脚步。

良久。

林毅惊惧交加的目光投向卧室西侧床对面的壁橱上。

他慢慢挪动着脚步，走过去，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打开壁橱。这是这套房子原主人装修起的挂衣橱，林毅嫌弃土气老气就没启用，为了省钱，他只是请装修工人在重新粉刷了一遍跟卧室墙壁颜色相似的乳胶漆，平时基本上不打开。作为一个单身青年，平日里不太讲究穿衣打扮的未婚人士，他本身也没几套衣物，墙角那个折叠布艺小衣橱足够用了。

壁橱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但透着某种阴暗潮湿的气息。轻柔的舞曲声愈加明显清晰，林毅犹豫了一会，他顺手抓过放在一侧的登山棍，咬牙切齿用力向壁橱深处的壁上捣去。

这几乎是林毅下意识地、宣泄恐惧和无助情绪的一种肢体动作，从本心而言，他此刻的大脑其实是一块空白的。

呼喇！

一声脆响。

在这幽静的深夜，这声脆响是如此的诡异。脆响过后是一声类人状的悠长呻吟，又仿佛是一扇沉积了多年烟尘的大门骤然打开发出的压抑闷哼，小林童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突兀觉得一股阴风扑面而至，那轻柔的舞曲声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停歇了。

定了定神，林毅蹲下身去，打着手电筒往里望去。

壁橱深处的壁上被捅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洞口那边泛着幽蓝幽蓝的光晕，难以看清景象。耳边突然又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隐约看到了一个透过洞口折射放大的佝偻苍老背影，正是对门老太的身影，她踢踏着拖鞋，一步步从深处走来。

拖鞋的颜色是黑色的，墨水一般的黑色。

这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轻微而又有力，响彻在林毅的内心深处，敲打着他跳动愈加激烈的心脏。

林毅毛骨悚然，此刻他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本能冲动，但奈何他的双腿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禁锢在原地，丝毫也动弹不得。他只能蹲在那里，以某种古怪的姿态，歪着脑袋，恐惧的目光被完全牵引到了洞口的那边。

洞口似乎被扩大了。

能看到对面的镜像更多，视野更开阔。

但这因此让林毅更加的恐惧。

对门老太佝偻着身子，踢踏踢踏，仿佛从远古深处走来。那种荒凉原始的气息摄人心魄，林毅的瞳孔无限放大，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的全身。

对门老太慢慢走了过来，其实即便不用肉眼看，林毅都能感觉到她也同样慢慢蹲下身来，向自己这边望过来。一双浑浊的目光在即将与林毅目光相接的瞬间，骤然变得光芒四射，那眸光中电闪雷鸣、其外环绕着幽蓝幽蓝的鬼火摇曳。

“小伙子，你半夜不睡觉，折腾什么？”

“关好自己的门，睡你自己的觉，别多管闲事，无事生非！”

对门老太冷漠嘶哑的话就在林毅的耳边响起，他的瞳孔再次急剧地放大，然后眼前天旋地转，就又失去了知觉。

……

清晨的曙光透射进来，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鸣将林毅唤醒。他已经顾不上猜疑自己缘何又安好无损地躺在了床上，壁橱方向缘何又恢复了原状，他现在唯一也是最强烈的念头，就是逃走，离开这栋房子，再也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