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米黄色的四层小楼，原本是市石油公司的家属院，后来房改。

楼上住着的都是老住户，小林进进出出，都能遇上慈眉善目的老头老太太，隔壁楼上的宋老太还经常把自己做的面食送给林毅吃，林毅偶尔也回报一两斤水果，倒也相处甚欢。

徐佳莹开车载着林毅进了小区，在楼下停好车，就跟着林毅上了楼。

徐佳莹没有多呆，在林毅新买的房子里转了转、看了看，就告辞离开。不是她不想留，只是她觉得这地儿有点阴沉压抑，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林毅把徐佳莹送到了小区门口，在临别之前，徐佳莹柳眉轻蹙，轻轻道：“林毅，这个小区似乎有点荒凉，阴森森地，感觉不太好。我看你还是别住在这里了，换套房子吧。”

林毅嘴角一抽，心道你当我是你啊，家财万贯，这房子耗尽了我的所有积蓄，岂能是说换就能换的？

林毅笑而不语，挥挥手，徐佳莹就开车走了。

送走了徐佳莹，林毅在小区门口蹲在一旁看着两个老头下棋，看了一会，觉得意兴阑珊，就起身往回返。

一个破残局天天捣鼓来捣鼓去，有神马意思？

时近傍晚，夏日炎热，小区幽静无声，夜幕低垂。整座楼因为住着的都是老年人的缘故，平时也没有太大的动静，早早闭门安歇了。林毅从小区门口一路穿过两侧布满高大挺拔白杨树的鹅卵石小径上走进来，在灯光昏暗的楼下稍稍停留，见左右四顾还是无人，便也没多想，进了幽深的门洞就上楼了。

统共四层，林毅在三楼，他每次路过二楼，都发现与他同为东户的二楼门口，锈迹斑斑的铁棱子老式防盗门门口，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绸缎面的，手工纳底，精密的针脚线都清晰可辨。

醒目，扎眼，却又仿佛那么和谐。

这一次林毅又瞥了一眼二楼门口的红色绣花鞋，心道这家女主人一年四季都穿同一双鞋嘛，平时也从未见过这家人，改天要不主动拜访一下？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

林毅进了门，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安放在阳台上的一张藤椅上。泡上一壶茶，抱着一本书，看不看其实也无所谓，反正要的就是这种气氛和情调。

楼下一直很安静，但今天却一反常态有了些声响。

林毅好奇，侧耳倾听。先是嗤嗤拉拉的动静，好像是老式收音机在调频。不多时，旋即传来何日君再来的缓慢音乐。

林毅皱了皱眉，心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放这种老掉牙的音乐？

何日君再来和女歌王邓丽君，不要说对于林毅这一代人，就是对于林毅的父辈这一代，都略有点陈腐了。

林毅扒着阳台打开窗户，探首向下望去。只见二楼的门窗紧闭，靠阳台的客厅深红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隐隐露着一条缝，投射出一丝惨淡的白光来。小林瞅了那么一眼，就是这么一眼，他好像看到了一双轻盈跳动的红色绣花鞋在舞蹈，踩着音乐的韵律节拍，干净利落，纹丝不乱。

他揉了揉眼睛，再望，却又满眼一片漆黑。

突兀一阵凉风拂面，他陡然间打了一个冷战，视野所及内，楼下的音乐骤停，瞬间无声无息了。

林毅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汗透背脊。